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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陸.第五十一回 失陷孤島似囚似客

 

卷陸〈海外奇遇〉

 

笑你我枉花光心計,愛競逐鏡花那美麗;

怕幸運會轉眼遠逝,為貪嗔喜惡怒著迷;

責你我太貪功戀勢,怪大地眾生太美麗;

悔舊日太執信約誓,為悲歡哀怨妒著迷!

啊~捨不得璀燦俗世!啊~躲不開癡戀的欣慰!

啊~找不到色相代替!啊~參一生參不透這條難題!

                    ~林夕

 

*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*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*

 

焦宛兒說得如此暫釘截鐵,教瑱琦嚇一跳,不知要給甚麼反應。

我正要相勸,程英在旁邊說道:「焦姑娘何妨再多等一會?我們靜候時機,並不是害怕嵩山派,只希望……」

焦宛兒搖頭道:「程姑娘,我並沒有怪責任何人,只不過自我跟隨易大哥離開南京,至今已有四個多月,我爹落入嵩山派手中,不知受著甚麼樣的苦……鷹爪雁行門和我金龍幫素來不睦,他們合著嵩山派對付我爹,絕對是居心叵測。如果連武林中聲望僅次『四絕』的郭大俠也救不了我爹,再等下去也不過是白等,既然如此,何苦再浪費時間?」

程英聽了焦宛兒說話,想不到辦法安慰她。焦宛兒不再說甚麼,目光卻投到我的身上。她的氣魄感染了我,令我憶起三個月前那段逃亡生涯。我拍了拍她放在小几上的手背,說道:「放心吧!事情若是演變到這個地步,也有易大哥在妳身邊──因為我早已答應焦幫主要好好照顧妳;也答應過妳無論如何也要救出焦幫主。」

焦宛兒臉上放光,更是添了信心。

我不想為這話題再討論下去,於是轉換話題,「瑱琦,妳學會了甚麼武功?照我看功力竟不在我之下……妳這個不喜歡打殺的女人也終於改變了。」

瑱琦在這段時間學了桃花島兩種武功,包括「蘭花拂穴手」與及「玉簫劍法」,功力值幾近180點,已經和我差不多了!自領悟獨孤九劍後,我的功力突破150點,後來經歷費彬、余魚同、高則成與及余滄海四戰,又在桃花島學會自行以內力療傷的法門,就連抱元勁也升級了。我透過遊戲選單檢視過,功力值181點,內力值97點,雖然不是很突出,總算有長足的進步。

當日我在華山學藝十月,雖然比起上山前是脫胎換骨,但進度緩慢,心想躲在山上終究難成大器,這才跟袁承志下山,自個兒闖蕩江湖。我知道實戰經驗非常重要,果然不出數月,功力值及內力值都翻了一翻。但瑱琦留在桃花島年餘,竟也練了一身好武功,還習得醫術及五行八卦術,桃花島實在是非同凡響!

程英武功更勝過瑱琦,除了玉簫劍法,還懂得「落英神劍掌」及「彈指神通」,醫道、五行八卦、音樂、棋藝也有不俗修為。她微笑道:「家師說過制止暴力的最有效方法就是暴力,那是古人所謂『武』的精神,說是『止戈為武』啊!」

瑱琦撅起小嘴,說道:「我所以會如此用功,因為我經常在想,假如阿一始終找不到師父怎麼辦?唯有靠自己啦!」我知道瑱琦只是說笑,記得剛到桃花島時她向我提起過,漸漸習慣了「這裏」的生活,每天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,洗衣、造飯、破柴、讀書、學藝、練功……

一個船伕走進艙中,把冒著蒸氣的菜餚擺到桌面上,我們才驚覺時候已經不早──從窗中望出去,漫天都是艷麗的紅霞。

那船伕又替我們斟了水酒。我拿起酒杯對三女笑道:「大家都喝一杯吧!就算是預祝我們此行能夠把一切都圓滿解決。」程英、瑱琦拿起小杯一飲而盡,焦宛兒也老實不客氣把酒乾了,船伕忙著又把杯子添滿。

「你急甚麼?」我拍了拍船伕道:「都沒有白米飯,菜多好我也吃不出滋味。去!去把白米飯拿來。」瑱琦知道我是「無米不歡」,便安慰我道:「阿一,在船上用飯就不要斤斤計較了。」

我正想答話,那船伕轉身便要走出船艙。我心中一凜,陡地出招抓住船伕手臂,喝道:「你是誰?」

三個女孩子均大吃一驚,瑱琦剛問了句「怎麼」,程英已失聲叫道:「你、你不是小七……你到底是誰?」

我想起船伕都是聾子,因此看破機關──怎麼我忘了打手勢,他也懂得給反應?那人用力一掙,甩開了我的手掌,這時候我頭腦一陣暈眩,心裏暗叫糟糕,立即運勁於臂,石頭拳重重轟中那人胸口,喀喇一下巨響,那人撞破板壁飛了出去。瑱琦和焦宛兒先後暈倒地上,程英也是頭昏腦脹,倚著小几強自支撐:「我、我們中了毒……易公子……拿解藥……」

我聽明白程英的意思,但只跨出兩步,便覺天旋地轉。此時又有人走進船艙,我條件反射拍出一掌,對方悶哼一聲往後便倒,而我再也支持不住,終於失去了意識……

 

*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*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*

 

待得醒轉,我只覺唇燥舌乾,胸口翳悶,忍不住便要張口呻吟,卻聽得有人在旁邊說道:「好啦,你終於醒過來啦!」我緩緩睜開雙眼,見有人捧著一個白瓷碗,用匙舀了藥湯,小心翼翼餵到我的嘴邊。這藥湯冒著輕煙,藥味濃郁,但頭疼的我稍稍清醒了點,懂得把藥湯喝進肚子裏,入口微苦,也不太難下咽。喝完藥湯後,我才有機會打量眼前人,心裏不禁驚奇,囁嚅著說道:「有勞姑娘……未、未知這是甚麼藥湯?」

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,身穿紅衫,臉上淡妝輕抹,端的是天生麗質,唯略嫌冷漠了點,眉目間流露著一點倔強。她手上仍端著一個空碗,對我說道:「這是我教聖藥,能解百毒,兼且有助血氣運行,固本培元,珍貴無比。你們中了我教的迷藥,不好好調理會有損元氣。」

我搖了搖頭,終於把前事都記起來了,想要爬起身時,竟是全身乏力。那少女冷冰冰的說道:「我忘了告訴你,這種藥喝下去後,至少有半日使不得力,讓你得到充分調息。」

我又努力了半晌,知道少女所言非虛,唯有再次躺下,轉頭打量四周環境。此刻我已不在船中,被移送至一個簡樸清雅的房間。我問她道:「我昏迷了幾天?我的朋友怎麼樣?」

那少女並不回答,逕自轉過身去,便要離開房間。待走到門口,才說道:「放心,她們的情形和你一樣……至少現在仍然安好。」

我聽得瑱琦等人安然無恙,不禁放下心來。然後我發現自己的衣服竟全被脫去,光溜溜的睡在被窩裏面,感覺渾身無力,卻又說不出的十分舒暢。

次元包袱就放在不遠處一張桌子上,英雄劍卻已不見。我既被人劫持到此,自然要沒收我的兵器,幸好一般NPC不會發現次元包袱的秘密,否則便要糟糕了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又有人推開房門走了進來。我轉頭望去,只見來人五短身材,可是胳膊寬闊,一雙手臂長得精壯,給人渾身是勁的感覺,竟是給我們搭救上船、卻又暗算我們的矮小漢子。我陡地吸了口氣,便想狠狠教訓他一頓,這才記起自己連坐直身子的氣力都沒有,所謂「肉在砧板上」,於是重重哼了一聲,不再理會他。

矮漢一直走到我跟前,堆起笑臉抱拳道:「委屈公子你了。」

我望著他那副嘴臉,恨不得一拳打破他的鼻子,冷笑說:「甚麼時候『小子』又變成『公子』了?姓梁的!你用下三濫的迷藥暗算我們,算甚麼英雄好漢?」

矮漢攤了攤手,不亢不鄙的說道:「在下梁老五,本來就不是英雄好漢,可是我教的迷藥非一般蒙汗藥可比,絕對不能稱之為『下三濫』。」有人說對付真小人比起對付偽君子要容易得多,其實未必。好像這個男人不充好漢,自承其行之可惡,我也奈何不了他。

「真是笑話!迷藥哪有分上流、下流?」我怒極反笑,提高聲量喝問道:「我們好心救你上船,你何以竟恩將仇報?」

梁老五堆起笑臉說道:「在下早已請公子載我們北上,只是公子不允,在下情急之間出此下策,還望公子見諒。其實『是福不是禍,是禍躲不過』,公子此行未必便吃虧,反而大有得著呢!此時著急也是無用,只要誠心誠意禮敬我教,在下敢保證,我教一定善待公子。」

我咬牙問道:「你們一直在說『我教』、『我教』,究竟你們是甚麼人?」

梁老五訝然反問:「咦?姑娘沒有告訴你嗎?那可奇了!」頓了一頓,梁老五自覺失言,忙改口道:「公子請安心休養,雖然我教迷藥藥性極猛,但喝過姑娘的藥湯,應該再無後患……過得一兩天吧,有位先生想要見一見你。」

「想見我?那是誰啊?」我問。梁老五沒有正面回答,卻說:「公子,島上一向多蛇,既兇且猛。尤其島上地勢仿如濟南,氣候四季如春,縱使十二月的天氣,還是蛇蹤處處。即便是我教兄弟姊妹也必須先服七日雄黃藥酒,才敢在島上行走。在下勸公子一句,還是莫要走出房間。」

「甚麼島上?」我嚇了一跳,心中閃過一個念頭:「難道是遼東蛇島?」

離開華山已有一段時間,尤其和楊過聯袂闖蕩的日子,我走訪過河北、河南和江北一帶,打聽回來的情報量極多。我在北方曾不止一次聽人提起東北海面上有一座蛇島,島上住民習武用毒,與中原大異,卻又無人說得明白,似乎都是道聽途說。我憶起這段差不多已經遺忘了的故事,對於這個神秘詭譎的蛇島,心頭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。

望著梁老五走出房間,我忽然想起要知道自己身在何處,何不利用遊戲選單裏的地圖功能?趁著那個照顧我的紅衣少女不在這裏,我從次元包袱取出了搖控器,打開選擇視窗叫出地圖後,果然看到遼東半島對下的海域之中有一個島嶼,上面顯示著「你在此處」字樣,不過沒有標記地名。所以到現在為止,一切也是猜度而已,遑論摸清楚這夥人的底細了。

第二日早晨,我已能夠起床、扶著牆壁慢慢行走,打坐練功也不礙事;除了四肢仍感到酸軟,此外並無其他不妥。到得下午,先前餵我進藥的那個紅衣少女再次出現,示意我跟著她走。昨天我聽梁老五提及毒蛇甚麼的,心中也自懼怕,所謂『寧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無』,唯有緊隨少女身後不敢亂走一步。

兜兜轉轉的在數列茅舍間左穿右插,出奇地讓我在另一個房間裏頭見著焦宛兒,我倆均是一陣歡喜。

「這個女的嚷著要見你,煩得不得了。」那少女淡淡的對我說道:「你們只有一炷香的時間。」

我想要道謝,那少女卻已走了。我轉頭細望焦宛兒,看來這兩天她另有婦女照料,不過仍落得玉容憔悴,精神委頓。

「你沒事吧?」我走前兩步,捉著焦宛兒雙手問道:「這次難為妳了。」心裏卻想,不知道她是否像我一樣,也給人脫光衣服塞進被子裏頭?

焦宛兒見到我後,眼眶兒都紅了:「易大哥,我不知道給餵了甚麼藥,渾身無力……你知道這裏是甚麼地方、對頭是誰嗎?」我早說過焦宛兒幗國不讓鬚眉,是個堅強不屈的女子,雖在別人掌握之中,卻已思謀對策。果然,聽她繼續說道:「我看出面看守我的兩個女子,還有剛才帶你前來的那位姑娘武功不是易大哥對手,只等我倆恢復功力……就差不知道程姑娘及韓姑娘的情況而已。」

「我的內力沒損耗多少,但四肢仍然乏力,暫時還未可以動手。再者,我懷疑尚有高手隱伏在側,如果這裏果真是蛇島的話。」

「蛇島?」焦宛兒愕然問道。她是江南人,沒聽過「蛇島」也不出奇。我說道:「我只是在北方道上聽人提起過,大概是個鮮為人知的海外孤島吧!若不是我用搖控器打開電子地圖……我的意思是,聽說蛇島的人武功不弱,捉我們的極其量只是蝦兵蟹將,上不得檯面。」

焦宛兒沒察覺我說漏了嘴,問我道:「那我們怎麼辦?」

「這夥人詭計多端,我們要小心一些,譬如飲食……千萬別再著了他們的道兒。不過我們已落在他們手上,按理是不用再向我們下藥落毒了。」我越說越是氣餒,察覺我們唯有靜觀其變,甚麼也做不到。

焦宛兒嘆了口氣,還要再說,紅衣少女拍打門板,語氣非常不善:「時間到了,出來!」我知道這時候不適宜反抗,便不再多說,拍了拍焦宛兒的肩頭,道聲「保重」,轉身步出房間。

我跟著那少女循原路往回走,一邊走一邊想對策,口中問道:「請恕在下冒昧,未知姑娘怎生稱呼?」

那少女霍地停步,回過頭來瞪著我,目光冰冷得讓人心裏發寒。過了半晌,少女才轉身繼續走路。我不敢再問,只好忍住悶氣默不作聲了。

又過了兩天,我的手腳已回復了氣力,活動自如。雖然想過帶著焦宛兒逃出去,但一來不知道島上是否還有其他高手,二來又沒有瑱琦和程英的消息,幾番打聽也只換來那少女的冷言冷語。到得第四日,那個叫梁老五的前來找我,對我說道:「我們陸先生有空了,我已邀他來看看易兄弟。」稱謂由「公子」變成「兄弟」,感覺又親近了幾分,我也不去和他計較了。我心想這個「陸先生」何用如此大牌?只不過是他想要見我罷了,我自己就不大想見他。當然,我口中仍是連番道謝──畢竟也算出現轉機,無論是禍是福,總勝於每日困在房間裏面,甚麼也不知道。

不多時,一個男人推門走進房間。看他約莫四十歲年紀,文士打扮,出乎意料之外神情倒是和藹可親,使我稍稍放下了心。

我起身相迎,對方卻擺了擺手,示意我在桌子旁邊坐下。他坐到我的對面,微笑著說道:「我姓陸。」我點頭表示知道,陸先生又問道:「我聽梁老五提起公子姓氏,但不知公子名諱怎生稱呼?」

我猶疑了一下,還是如實相告。

陸先生點了點頭,說道:「公子一定在想,這幾天強留著你們究竟所為何事?請放心,公子很快就會知曉。」

我見這人好像較為明理,試探著說道:「我對貴……貴『教』毫無認識,卻因救了你們的人反而被害,試問我怎能安心?」

陸先生搖頭道:「他們實在有急事要趕回島上稟報,逼不得已才冒犯了公子和三位姑娘;至於留著公子其實也是一番好意,希望公子明白。」說到這裏,陸先生伸手從懷裏取出六顆藥丸,交給我道:「為表歉意,這裏有六顆丹丸,有強身健體、保心養氣之效,可送給公子受用受用。只是不宜多服,每十日一顆就差不多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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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……得到七寶靈丹

 

我不知道對方是好意還是歹意,反正先收下了再說。陸先生又笑道:「公子在這裡恐怕也住得氣悶了,今晚和三位姑娘同到舍下用膳如何?」我不料他會有此提議,不禁一陣躊躇──我固然想要見到瑱琦她們,但此刻吉凶未知,到底陸先生、梁老五他們葫蘆裏賣甚麼藥?只怕宴無好宴,其勢又不能不答應。我不動聲息,拱手道:「自當到府上拜訪。」

這般待在房間裏頭也不是辦法,此行要是能夠瞧出一點端倪,或許能夠扭轉局勢呢!想到此處,我盤膝打坐加緊練功,同時耐心靜待夜晚來臨。

傍晚時分,陸先生派人抬了一乘竹轎前來接我。島居簡陋,並沒有真正的轎子,這竹轎其實只是一張竹椅子,兩邊穿了竹槓,前後有人相抬。

竹轎沿山溪而行,拐了兩拐,便和焦宛兒,與及出事以來沒有見過面的瑱琦、程英會合。在這種既詭異又難解的情況下,我和她倆相視點頭,一句話也不敢多說。

四乘竹轎一路前行,溪水淙淙,草木清新,頗感心曠神怡,只是我們哪有心情去享受這種山水之樂?

偶然看見道旁有蛇影竄過,令我想起梁老五那番島上有蛇的說話。姑勿論這裏是否蛇島,但十二月天氣的遼東怎會如此和暖?我打量四周環境,只見東、西、北三面均有大山,大概阻隔了寒風吧!

轎行七八里,來到三間竹舍前停下。屋舍的牆壁屋頂均由碗口大小的粗竹所編,看來甚是堅實,我在百里鄉的竹廬固是難比,甚至江南河北也難找到如此模樣的竹屋。

陸先生從屋子裏跑出來,把我們四人迎了進去。到得廳上,陸先生安頓好瑱琦她們,又送上茶水點心,卻邀我到書房去坐。

書房中擺放了幾個竹書架,上面放著不少書冊,四壁更是掛滿了字畫,看來陸先生是個風雅之士。

陸先生道:「易公子已經知道這裏是何所在了?」我不置可否,陸先生笑了一笑,並不以為意,繼續說道:「這裏是『神龍島』,一處人傑地靈的好地方。」

「神龍島?神龍……靈蛇……果然真的是蛇島嗎?」

「公子請別亂叫,」陸先生連忙搖手,說道:「蛇島甚麼的只是教外不明事理的人胡亂稱呼,其實這裏叫做神龍島,是我們『神龍教』的發源地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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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……未完.待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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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桃默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