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貳肆．第二三八回 動惻隱仗劍會倚天
我們不再理會那些刀戈聲，急步跟著舒樺趕路。好不容易又爬過一個山頭，這時日已偏西，身後的影子拉得長長的，我伸手遮擋陽光西望，看見一列山巒，舒樺指著其中一座稍高卻不特別顯眼的山峰說：「那就是光明頂了！天黑前我們應該可以去到山腳！」
眼見目的地已近在咫尺，我不禁心裏想，胡斐他們能否順利找到光明頂？這光明頂不像華山峨嵋山，在連綿無盡的群山之中還真不容易辯認！再講，姑勿論是否找到光明頂，希望他們別在中途遇上雙方混戰，要是給牽扯進去，一個應對不宜，隨時沒頭沒腦地便遭了不測，那可真是冤枉極了。
腦海裏想著，腳步不知不覺慢了下來。張無忌見狀，停下來問我：「你心神恍惚的，沒甚麼事吧？」
我苦笑一下，道：「我想起失散了的朋友……我在墮崖前正與他們結伴同行，不知現在境況如何？要是碰上六大派或明教中人，敵我難分下被誤傷就糟糕了。」
張無忌說：「那怎麼辦？如今再去找他們，就趕不及上光明頂了！」
我點頭道：「這也怪我……自從得知身上寒毒可解，我全副心思都放到這上面……其實過了這些時日，回頭去找怕也找不着了！」
張無忌道：「人命關天，你不必自責，相信他們都會明白的。」
我打個哈哈：「他們都不知道我身負致命寒毒、時日無多這回事。」
張無忌輕拍我的肩膀，說：「先解決眼前六大派圍攻光明頂的危機吧！」
我嘆了口氣，問：「無忌，你有信心化解這場百年恩怨嗎？」
張無忌說：「先父嘗言道：『人生在世，有所為有所不為。當為者，明知不可為而為之，是為大丈夫也』，我一直銘記在心。」
「嗯，道理是這樣……事關明教、武當派與你都是淵源深厚，所以不得不為。」
「起初我以為我與明教的關係，僅是受蝶谷醫仙胡先生醫治之恩，沒想到我義父還有我外公，都是明教的護教法王。」張無忌也是一聲長嘆，不再言語。
「喂喂！你倆走太慢啦！」走遠了的舒樺回頭招呼我們，「天色已經黑下來，這種情勢摸黑上山，我怕扼守各關卡的教眾誤認我們做敵人！」
我正想回答，嗖的一聲，前方竟有一支火箭飛上半空。我們抬頭望着火箭燃燒的火光在空中熄滅，還未知道發生甚麼事，遠處隱隱傳來連串兵刃相交和呼叱之聲。舒樺道：「糟糕！那是光明頂的山腳……六大派已然去到第一個關卡了！」舒樺話沒說完轉身就跑，我和張無忌忙使出輕功追了上去。
望着舒樺那透出焦躁的背影，我和張無忌也十分擔心。較早前我們已遇上一次明教厚土旗和少林派幹架，當時舒樺狠下心腸置諸不理，為的就是盡快趕上光明頂協防；如今看來，六大派至少已攻至光明頂的山腳位置，還不知道有沒有人成功突圍呢！如此一來，舒樺還能夠坐視不理嗎？
我們沿著山脊一直往前奔，聽得廝殺聲越來越響，戰況似乎比少林派和厚土旗的衝突來得還要激烈。我從高俯瞰，只見一片砂漠之上，竟有數百人互相追逐砍殺，更有無數傷者躺滿一地，大地都被血染成一片鮮紅色，而且還不斷有人倒下去……刀劍飛舞、血肉橫濺，情景實在是慘不忍睹！雖然說在江湖上打滾，過的是刀頭舐血的日子，但類似這種大廝殺我還只見過一次——那是剛從神龍島回到中原，於揚州城外正派大戰日月教。不過當時在一片林子之中發生，我自己也混在人群裏面，所以遠不及今日居高臨下，清楚看到整個局勢來得觸目驚心。
這裏活脫脫是個大屠殺的地獄修羅場——日剛西下，明月早掛在東邊，刀光劍影中人人捨死忘生的惡鬥，像野獸又像惡鬼，人命又算些甚麼？
舒樺邊看邊道：「我方是銳金、洪水、烈火三旗，敵人則有崆峒、崑崙兩派……看來六大派果真兵分幾路，不知道其餘三派都在哪裏？」
遠處又傳來新的喊殺聲，我和張無忌抬頭望去，見到數十人各舉刀劍朝這邊殺來：「小舒，那是你們的人嗎？」
舒樺搖頭道：「明教教眾平日衣著隨便，但此刻乃明教生死存亡之時，大家打着以身殉教的心意，全都穿戴整齊。你看那白、黑、紅三色長袍，便是我教弟子……」說到這裏，舒樺「咦」了一聲，指着場中再也說不下去。我循他手指處望去，看見新來支援六大派的那些人中，有一條黑影手執神兵，幻化成一道銀芒在人群中穿梭，所到之處俱是血光四濺、慘呼連連。我疾聲問：「那是誰啊？」
舒樺嘿聲道：「我怎知道……」話未說完，已閃身一躍而下，發足往山腳狂奔。
我和張無忌怎會讓舒樺一人孤身犯險？於是雙雙跟了上去。我把輕功上天梯練完了，但張無忌內功深厚，儘管輕功造詣稍遜一籌、奔跑起來姿勢十分難看，卻是步大力雄，一下子拋離了我、追上舒樺。
舒樺一邊飛蹤，一邊縱聲狂嘯，搶先一步衝進了廝殺的人群之中，張無忌緊隨其後。我也終於跑到山腳，放眼望去，前面兩方人馬仍是紅了眼般互相殘殺，但形勢已經逐漸明朗起來——由於中原群雄多了一位武功高強的新力軍，手中神兵更是所向披靡、無人能擋，明教戰情急轉直下，眨眼間已有數十人命喪其手。我定睛一看，終於認出那人來了，正是襄陽英雄大會中曾遇見過的峨嵋派掌門滅絕師太！我忽然記起好像在《兵器譜》看到過，武林中號稱「武林至尊、倚天屠龍」的神兵利器，其中的倚天劍正是由峨嵋派掌有！
「糟了！」我心下大驚，「我記得倚天劍在《兵器譜》裏排名第三，小舒和無忌不知道它的話，好可能吃大虧！」我不敢再行細想，拔出了英雄劍，也一頭栽進戰場裏面。
滅絕師太率領峨嵋群雌加入後，不但與明教拉成均勢，更因滅絕師太武功超卓，又仗着倚天劍之利，使得五行旗人馬死傷不少。這時舒樺和張無忌先後闖入人群中，卻各有不同的做法。舒樺身為明教中人，護教心切，瞬間傷了兩名崑崙派的好手；張無忌則使出九陽神功，試圖拆開打鬥雙方——儘管武學招式上不見高明，他居然仗著神功逼開了許多高手。結果六大派和明教中人均不知他是敵是友，紛紛向他發招，登時險象環生。
我見張無忌吃力不討好的幹著傻事，想要救人卻反過來惹人誤會，雙方均毫不留情地攻擊他，便想先和他會合、聯手抗敵。只不知道因為衣着還是甚麼原因，我還沒走近便遭了相同待遇，也是刀槍劍戟全往我頭頂招呼。我忙不迭舉英雄劍格開，忽聽得有一聲大吼自戰場角落傳來：「敵方勢大，不宜久鬥，『八刃』前來接應，銳金、烈火兩旗先行撤退，洪水旗與『八刃』殿後。」
戰場中央卻響起了另一把聲音：「銳金旗莊旗使有令：銳金旗傷折甚多，願意為眾兄弟斷後，你們速退吧！」
原先傳出聲音的角落處有一人聲如巨雷，叫道：「莊兄弟不必如此！洪水旗不能丟下兄弟不顧！」誰知道有人哈哈一笑，毫不在乎地說：「唐兄弟應以大局為重，保存我明教實力。銳金旗兄弟損折過半，退已無用，不如以身殉教，護我兄弟離開。唐兄弟請帶洪水旗與『八刃』撤退，將來為我們報仇雪恨。」
突然戰場西北和西南陣中各揚起兩面大旗，一紅一黑，那說話聲音響如打雷的男人又再叫道：「銳金旗諸位兄弟保重，五行旗決為你們復仇。」
這兩人在戰陣中高聲呼叫交談，劣勢中竟還能旁若無人，使我不禁氣為之奪。明教惡行未彰，一直以來和中原群雄都是誤會的多，如今所見所聞，只知道他們是輕生重義的好男兒，這樣的人到底能夠壞到甚麼地步？
我抬頭細看，見舒樺與另外數名明教高手在替離開戰場的洪水、烈火兩旗斷後，附近的六派人士一時接近不了，看來並無危險，至於一心要做好事的張無忌亦給舒樺拉扯住，身不由己隨着五行旗一起向西撤退。我好想趕上他們，但一來怕讓六大派誤會我是明教中人，二來與六大派同行應該易於尋回瑱琦等人！思前想後我決定待在這邊，以後若能見到武當五俠，反比跟著舒樺有更多好處。
「魔教妖人想要撤退！」就在我腦海亂成一片之際，身後有一把低沉的女聲嚷道，「快給我截住他們！」我嚇了一跳，轉身望去，果然是滅絕師太！
兩名穿白衣的銳金旗教眾舉起單刀鐵棒上前攔阻，只見滅絕師太隨手一揮，這兩人連帶手中兵刃合共分成四段。
「好霸道的神兵！」我心中一凜，「雖然刀劍本來就是殺人武器，但如此不近人情的利劍，更是不祥之物！」
滅絕師太殺了兩人後，連環幾步趕到我身旁，又隨手刺死一個明教教眾，這才側頭瞥了我一眼——她神色似乎有點詫異，好像對我有些印象卻又記不起來的樣子。想當日我在襄陽城中曾於群豪面前大戰蒙古國師金輪法王，滅絕師太要是把我認出來也不奇怪。只不過當此之時，還是不要被她認得的好──至於為何我有這種想法，倒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。慶幸滅絕師太只打量了我一眼，見我身上並非明教服飾，也就不再理會，轉戰他人。
滅絕師太想要追截正在撤退的烈火、洪水兩旗，但銳金旗人人勢如瘋虎，前仆後繼的擋住她，只得又揮動倚天劍殺掉其中數人。滅絕師太擁有如此寶劍姑且未能衝破銳金旗，崑崙、崆峒兩派自然更難做到，於是大家唯有眼看兩旗遁走，並且殺殺銳金旗的人來洩憤。
我在近距離下見到滅絕師太連續削去兩人的頭顱，胸口不禁感到一陣難過。我在十二連環寨也曾對NPC大開殺戒，事後卻不無愧疚。況且，身陷重圍不得不殺是一回事，冷眼旁觀看著這殘忍的屠殺又是另一回事！滅絕師太雖是出家人，但殺人絕不手軟，而且招招狠辣，不是削去人家半邊腦袋就是將人攔腰斬成兩截。我頓起反感，便想退開，這時卻聽到一人大叫道：「老賊尼好心狠手辣，待老子來會一會你！」聽這聲音，赫然是剛才要洪水先行離開的銳金旗莊旗使！我實在想看看這個不惜犧牲自己保存兄弟性命的男人長甚麼模樣，於是停步不走了。
這銳金旗掌旗使長得身材高大，一對手臂尤其粗壯，但身手卻出奇地靈活，見情勢不對，手挺一條金剛狼牙棒搶上擋住滅絕師太。
十餘招一過，我心中不禁對這銳金旗掌旗使刮目相看、暗自佩服。一直以來，即使舒樺如何吹噓他明教高手如雲，我總是有點不以為然。固然，我深信左右光明使、四法王、五散人等一定非常厲害，但想那五行旗和甚麼天地風雷四門，在明教來說不過是「蝦兵蟹將」，難免心存輕視了。如今親見，這使狼牙棒的男人武功絲毫不下於功力指數達529的滅絕師太，一時竟和她鬥個旗鼓相當。明教連五行旗掌旗使武功亦具掌門、幫主的級數，無怪乎他們可以和中原武林抗衡數百年而不倒。
滅絕師太施展開峨嵋劍法，越打越快，竭力搶攻。這掌旗使手中兵器雖沉重非常，卻使得亦剛亦柔，可快可慢。他知道滅絕師太手中神兵利害，竟以大型兵器使四兩撥千斤的功夫對付一口長劍，確實是別出心裁，卻又非常有效，眼看二十招也快要過去，兩件兵刃只曾相交過三次，也都讓這掌旗避開劍鋒，狼牙棒只敲在劍脊上面。
這時候崑崙、崆峒和新加入的峨嵋諸人在烈火、洪水兩旗退卻了之後，以眾凌寡放手大殺，銳金旗下除了這掌旗使外雖不乏高手，但本已傷亡慘重，此刻更如何敵得過峨嵋、崑崙、崆峒三派聯手？頃刻間又死傷了十數人。
那掌旗使眼見自己的部下越傷越多，自己卻戰不下滅絕師太，當即砰砰砰三棒，將滅絕師太向後逼退一步，大吼道：「老賊尼！老子和妳決個生死！」滅絕師太冷笑一聲：「只怕你這懦夫不敢！有種過來硬接老尼一招，看你是否真抵得住我倚天寶劍？」那人喝道：「妳恃著利器傷人，我也有《兵器譜》裏頭的神兵！且看我『八角狼牙棒』是否真是不堪你倚天劍一擊！」語音未落，雙手抓著手中巨棒，摟頭蓋臉的壓將下來，他天生臂力奇大，內功外功俱臻上乘，這一棒當真比得上雷霆萬鈞之勢！
「不妙！」我心中反而替那掌旗使擔心，「倚天劍之霸道，就連英雄劍亦未必抵擋得了！三十六件『天罡神兵』我都有印象，這狼牙棒就算名列《兵器譜》，頂多也只是『地煞神兵』，面對倚天劍定然不敵……」
果然，就這麼瞬間，但見青光一閃，狼牙棒已不見了半截！那掌旗使明知倚天劍鋒利，可萬料不到自己的狼牙棒竟會像豆腐般給切開。而那極短暫的錯愕，已足夠讓他丟掉性命——滅絕師太這一劍勢道不收，削斷狼牙棒後直抹他頸際！
就在千鈞一髮間，叮的一聲，倚天劍難以置信地被擋了開去。滅絕師太陡地一呆，然後望向我手中的英雄劍——沒錯，原來我心中不忍，竟在條件反射之下把已出鞘的英雄劍遞出去，格開了倚天劍。那一刻，我無暇思考英雄劍會否被倚天劍削斷，也沒想過自己根本難以和滅絕師太匹敵，甚至來不及考慮這麼一劍便把自己完全推向明教一方……因為我本來就沒有救人的心思，只不知何故竟不自覺地出手了。
我瞥了英雄劍一眼，排名天罡第七果然有些斤兩，沒讓天罡第三的倚天劍削斷或砍出個缺口來。倚天劍與敵刃交鋒無功而回，滅絕師太惱羞成怒，舉倚天劍又向我攻來：「臭小子！原來你也是魔教妖人！」
「師、師太手下留情！晚輩並非明教中人！」我連擋兩劍，一條右臂早已酸軟。滅絕師太仗著倚天劍鋒利無匹，先前出招沒使多少內力。但一劍無功，她不敢怠慢，把自身內力灌注到倚天劍上。如此一來，雖然英雄劍不輸倚天劍，但我內功差着滅絕師太一大截，須費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抵敵得住。
滅絕師太聽得我說話，手中劍慢了一慢。那掌旗使失去兵器，這時回過神來，竟不要命的和身向滅絕師太撲過去。滅絕師太又是「嘿」的一聲冷笑：「你要為魔教而死，我就成全你！」側身讓過掌旗使的撲擊，出指如風，連點他幾處穴道。
戰場上銳金旗死的死、傷的傷，餘下二三十人也都被各派高手制住……這場大戰總算告一段落。
只見兩人走到滅絕師太身邊，看樣子分別是崑崙派和崆峒派在這裏的領頭人物，我卻不認得他們。其中一個矮小老者向滅絕師太抱拳說：「多得師太及時出現，否則這次接戰勝負難料！」
滅絕師太點了點頭，冷冷問道：「這裏已是崑崙、崆峒兩派主力了嗎？你們的掌門又在哪裏？」。
另一道貌岸然的中年人答道：「我掌門師兄和師姊率領第二批弟子正趕來，相信天亮前便到……我和唐先生中途會合當這探路先鋒，不想竟打草驚蛇、驚動了魔教妖人，實在有負掌門師兄所託。」崑崙、崆峒兩派跟大部分門派一樣，尋常弟子都穿同一式樣的衣裳，輩份較高的則不一定。這中年人穿的乃是私服，但我早見到他從崑崙派那邊走過來，只沒想到竟是「鐵琴先生」何太沖的師弟！那真是輩份極尊了！
「我和常師弟是第一撥，而我關師哥則率領第二撥，打算在後頭會合少林派。」矮老者說，「我們兩撥人馬的實力相若。」
「我峨嵋派弟子盡在此間。」滅絕師太皺眉道，「今日咱們只會了魔教五行旗中的其中三旗，而烈火、洪水兩旗撤退得快、底蘊未知，聽聞還有甚麼『天地風雷』四門……魔教妖孽眾多，他們要是集齊人馬，即使我們會合其餘三派，勝負之數仍是難說！」
兩個男人可能也覺得前途凶險，一時都不說話。滅絕師太轉頭盯著我看，夜色中還是沒能把我認出來：「小子！你到底是誰？既否認是魔教妖人，為甚麼要出手救他？」
聽得滅絕師太左一句「魔教」、右一句「妖人」的稱呼，明教銳金旗眾人雖不能動彈，還是爭相叫罵，沒一個怕死的。
矮老者說：「師太，他定是說謊！正所謂寧枉無縱……要是讓他有機可乘、傷了師太金體怎麼辦？」旁邊那中年人卻說：「唐先生，魔教行事乖張，教裏規條卻非常嚴苛。除了幾個位高權重的大魔頭外，一般教眾都穿繡火焰圖案的服飾；即便那些大魔頭，當此之時亦必穿上白袍，準備隨時以身殉教！更何況憑他年紀，絕不可能是楊逍、殷天正、韋一笑等魔教首領！」
「或許他看準這點，換了衣裳趁機偷襲。」被喚作唐先生的矮老者嘀咕著道。
「魔教妖人十惡不赦，可都心高氣傲，絕不會被問到仍然否認教門！」滅絕師太似乎瞧不起姓唐的老者，只拋下這麼一句話，便又問我道，「你到底是誰人門下？」
我正考慮是否如實回答，那個被滅絕師太點了穴道、全身動彈不得的銳金旗掌旗使，竟也插口問道：「不知道這位少俠高姓大名？你既非我教兄弟，又何苦與六派對敵？這老賊尼是江湖聞名的心胸狹窄，你擋了她倚天劍，老賊尼定然放你不過！」
滅絕師太轉頭喝道：「你死到臨頭還這麼多話？再吵我便讓倚天劍飲你頸中鮮血！」
那掌旗使被點穴道，可還是抬了抬頭，凜然道：「莊錚一條好漢，何懼妳區區女子三尺長劍？我五行旗早有殉教決心，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子！只是莊某身受少俠迴護之恩，臨死前實在是想知道恩公姓名！」
滅絕師太眼神冰冷，仿佛在她眼裏，莊錚已是個死人似的。那中年人說道：「師太，我們總不能就這樣丟着銳金旗的人不管……須防魔教妖人去而復回、把他們劫走！」唐姓老者插口道：「照我說，把他們一刀殺了乾淨，免得放虎歸山！」
莊錚聞言罵道：「白傲天、唐文亮，老子是你倆擒住的嗎？有種便把老子放了，看你倆在老子手底走得上多少招？」
滅絕師太卻不理會莊錚，環視四周，傲然道：「魔教妖人一個也是嫌多，他們亦非甚麼重要人物，就連當俘擄也不配……留之無益，都殺了吧！」說著，手中倚天劍便向莊錚胸口刺去。
我知道剛才無意間遞出一劍，等於把自己性命丟了一半，這時誤會還未辯清，好應該明哲保身，但我不知何解，看着冷森森的倚天劍，心中就是一萬個不爽，竟不期然再次舉劍將倚天劍撥開，口中喚道：「師太，得饒人處且饒人！」
滅絕師太沒想到我在峨嵋、崑崙、崆峒三位高手面前，孤身一人也敢出劍阻止，冷不提防又讓我蕩開手中劍。滅絕師太蒼白的臉一下子變通紅，倚天劍指向我，喝道：「老尼不殺無名之人，你到底是誰？」
雖然滅絕師太對明教恨之入骨，卻因為還沒摸清我底細，不肯隨便出手。我退後兩步，強作鎮定說：「師、師太，晚輩……晚輩真的不是要幫助明教，只不過……出家人總是慈悲為懷，師太出手卻恁地狠辣！」
「好！」滅絕師太怒極反笑，喝道，「你既為魔教妖人求情，須得顯顯功夫！」說著右手手腕一擰，倚天劍收到背後，左掌卻已遞到我的面前！
一直全副心神提防倚天劍的我萬料不到滅絕師太有此一著，自然大是震驚。大概滅絕師太還沒弄清我是甚麼來路，不願動輒拿倚天劍傷人，這才改用掌上功夫對付我吧！我錯開兩步，也是打出左掌，竟是降龍十八掌中的一招「戰龍在野」。
我知道滅絕師太厲害，這掌使出全力，但在對了一掌後，還是感覺胸腹間血氣翻湧，腳下微一踉蹌。我不敢怠慢，搶先變招，左臂一圈一推，接連使出破玉拳的「藍田生玉」以及猜拳中的剪拳，將滅絕師太的第二、第三掌化解。
滅絕師太輕咦一聲，收掌道：「你到底是何人門下，哪裏學來這些招式？」我知道自己的內、外功都屬光明正大的路子，講究玄門正宗的所謂正派高人一試便知。剛才三招拳掌風格迴異，每套武功我只用了一招，滅絕師太再見多識廣，大概也都弄糊塗了，有點摸不著頭腦吧！
我默言不語，絕師太冷哼道：「你以為我試不出你來？」右手一揮，倚天劍已斜指我左腰。
先前我還在猶豫是否要隱藏身份，如今誤會大了，我更不想讓她知道我是誰啦。心念電轉，手中英雄劍已然遞出，使出一式養吾劍。滅絕師太道了聲好，倚天劍變招削向我左肩，我轉身避過，手上劍招連發，攻出去是狂風快劍，接著變為上清快劍，再順勢打出一招追魂奪命劍，以雲台三十六擋下敵招，再施以獨孤九劍還擊，收回來卻又是養吾劍。
滅絕師太越看越奇，我的劍招竟曾出不窮，而且沒有固定路數，不似從一宗一派學來。
「少俠，你不用理我們，還是先行離開吧！」那莊錚又叫道。然而我已經和滅絕師太交上手，又豈是說走便走得了？真個是有苦自己知！滅絕師太斜身讓過我使出的一招上清快劍，以倚天劍柄在我手背一敲，英雄劍啷噹落地。我心中一驚，未來得及變招，已讓滅絕師太點了三大穴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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＜……未完．待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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