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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拾肆.第一四回 英雄大會正式開始

 

黃真和袁承志跟着我走到後院,途中又和宋青書、南宮一兩師兄弟遇上了,大家着實親熱一番。我把兩人帶到禪房裏頭,我說道:「我就住這房間,迦葉寺共有二十餘間禪房,此刻尚有些空置着,師父、師伯要住下來嗎?」

黃真捋着髭鬚笑道:「我聽說迦葉寺被稱為『武林新世代』,袁師弟年紀大不了師侄多少,我住這裏卻成了『掛羊頭賣狗肉』的奸商!不過這迦葉寺認真不錯,當初知道易師侄住在廢寺裏頭,我還想郭大俠怎麼如此待客?如今看來易師侄是有賺了,不但不用花錢,還叨了玉面孟嘗、迅雷女俠的光,成了武林注目的新星!」他邊說邊把鐵算盤敲得噼啪直響。

我陪着笑了幾聲,又說:「大師哥就住在間壁,不過這幾天總喝個酩酊大醉,似乎有些酗酒的問題……」

黃真和袁承志對望一眼,黃真皺眉說道:「是令狐師侄?你和他竟然遇上了?掌門師弟為着不同原因,同時把易師侄和令狐師侄逐出師門,不想你倆竟一道闖蕩江湖……我向知令狐師侄好杯中物,他被逐出華山,自然要借酒澆愁了!袁師弟,待會我倆去看看他。」

我眼角瞥見袁承志臉上認真的神情,想起他剛才提到有要緊事情跟我說,心中不禁忐忑不安。「師父……師父不會是問我有關藏寶圖的事吧?他要真問起,我該如實回答嗎?他要是聽到了甚麼風聲才來問我,我說謊豈不是自取其辱?」

袁承志不比韋小寶,韋小寶也有一張藏寶圖交我保管──當然那所謂藏寶圖只是一堆碎片,而且不齊全,不怕我把寶藏找出來據為己有,但他確有個「分贓」的意思。袁承志卻有巨大抱負,從開始便想利用寶藏作為抗蒙反清的資金,我要是讓他知道已找到寶藏,絕非分半給他便能了事。

想到這裏,我決定搶先岔開話題:「剛才黃師伯說,五嶽盟主下令五嶽劍派不得出席這個英雄大會,那你們兩位前來襄陽是為了……」

「當然是為抗蒙大業出一分力!」黃真理所當然地說:「儘管掌門師弟決定追隨左冷禪,然而當日湖廣一別,我再沒見過他,他的命令也就傳不到我耳裏!」

袁承志則說:「你師祖飛鴿傳書,吩咐我們師兄弟前來襄陽與會,還說不能因為那種小事而壞了華山派行俠仗義、為國為民的規矩。雖然掌門師兄叫過我不要來,但師命豈能不聽?掌門師兄也奈何不了我。」

我嗯了一聲,袁承志又說:「阿一,雖然掌門師兄把你逐出華山派,你我師徒緣分卻是未了……只是自此以後,你不能以華山門人自居,華山派的武功你也不能學了。」

「師父對我的大恩,我絕對不敢忘記。」我心裏又是一陣感動,低頭道:「師父所教的一切,已夠易一終身受用了。」

我這樣說不是誇大其辭,也不是諂諛逢迎──當然,將來我要更進一步,甚至爭那武林盟主,得依靠好像獨孤九劍和降龍十八掌這些更高階的武功,但此刻獨孤九劍尚未嫻熟,降龍十八掌更是新學乍練,我用得最多的,始終是抱元勁、上天梯、破玉拳和華山快劍的招式,這些賴以保命的功夫,無一不是袁承志傳授於我!

黃真插口說道:「易師侄,你師父跟你說這番話並非無因!袁師弟雜學極多,身兼三家之長,除我華山本門神功,尚包括了『鐵劍門』和昔年邪道高手金蛇郎君的絕學!易師侄,當你為華山門人時,未得你太師父首肯,袁師弟自不能傳你別派武功;如今你破門出派,學別派武功是順理成章,袁師弟亦無須再顧慮甚麼。如此算來,易師侄一買一賣,還賺了些利錢呢!」

袁承志笑道:「不愧是大師哥,竟然猜到我的心思。」

「誰不知道你疼這徒兒?更為他跟掌門師弟鬧生分!」黃真輕輕嘆了口氣,「何況實情是師父傳書給我,信裏根本沒叫你跟來,你在掌門師弟面前搬出師父他老人家,巴巴的跟着我來到襄陽,還不是想看看易師侄是否在這裏?」

袁承志笑而不語,擺手招呼黃真坐下來,自己也坐到黃真旁邊,這才對我說:「鐵劍門木桑道長是你太師父知交好友,他瞧着我長大,的確教了我不少武功,但我沒得到木桑道長同意,不敢私自傳授於你;我打算教你的,其實是金蛇郎君留下來的武功。」

原來袁承志此行真是為教我武功而來,與藏寶圖沒半點關係。他這老實人大概仍為我被逐出華山耿耿於懷吧?拜了這麼一個師父,果如黃真所說:有賺了!

金蛇郎君的名字,我曾聽袁承志提起過幾次,當時沒怎麼放在心上,更不知道他是甚麼「邪道高手」。袁承志見我無話,又介紹道:「金蛇郎君夏雪宜夏前輩既以『金蛇』為外號,其武功果然大有毒蛇的神韻,譬如蜷盤遊走、昂首蓄勢、後發先至等等,招式更是刁鑽詭奇、陰毒狠辣。觀乎《金蛇秘笈》,夏前輩內功造詣並無獨到之秘,外功奇巧有餘,卻不如玄門正宗博大精深,因此他武功雖佳,始終未達第一流的境界。」

黃真補充說道:「金蛇郎君與我年紀相若,但成名極早,我初出茅廬時,他已闖出好大名頭,這名頭泰半源自其殘忍的行事作風。若說昔年的東邪黃藥師介乎正邪之間,金蛇郎君則偏向邪道,儘管沒聽說他傷害無辜之人,有時更會行俠仗義,但其睚眥必報甚至十倍奉還的性格,還是令江湖為之色變!金蛇郎君智計過人且剛毅堅忍,即使面對武功比自己高、勢力比自己大的仇敵亦毫不退讓,總能蟄伏在旁、苦心孤詣的找出對方弱點伺機擊潰,他更擅用蛇毒煉製各種見血封喉的毒藥,教人防不勝防。我曾聽說,他的仇人都死得很慘。」

我好奇道:「如此厲害的一號人物,怎麼江湖上沒聽人提起?」

黃真嘆氣道:「人總是善忘的,誰銷聲匿跡二十年,都會被人遺忘,何況金蛇郎君前後只活躍了七八年?好像易師侄這種年紀沒聽聞過更不出奇。其實金蛇郎君的做法,早決定了其天年不齊的命運……姑勿論最初誰害過他,他的復仇只會製造更多仇家,那些仇家回頭找他,他又反過來做更大的復仇,如此冤冤相報,半輩子活在仇恨裏,難保哪一天自己亦葬身其中……大概二十年前,江湖上再無金蛇郎君的消息,有說他歸隱,更多人說他終被仇敵殺死。袁師弟跟你太師父學藝時,在華山後山一個秘洞裏發現金蛇郎君的遺骸,看來是中了別人暗算後,輾轉逃到華山匿藏,最終死在山洞裏面。」

袁承志點頭說道:「我埋了夏前輩的遺體後,得到他留在洞裏的兵器和武學秘笈,也算他半個傳人了。如今我把夏前輩的武功再傳給你,即使減去最陰損的部分,這些奇招忽使出來,也能夠嚇唬別人、藉此保命甚至扭轉形勢。」

我心中甚喜,卻又想到最近接連學了狂風快劍和降龍十八掌,雖說狂風快劍有華山快劍作基礎、一下子已達Level 4,但降龍十八掌才Level 1,獨孤九劍也只是level 3而已……所謂「貪多嚼不爛」,且不管我能否全部吸收,以RPG的玩法而言,這只會將經驗值分散,嚴重拖慢每項武功的升級速度。

袁承志沒看穿我有心事,逕自說道:「阿一,你自身的劍法和拳法尚未練成,我先不教你這些……剛好你沒學過暗器,我就傳你『金蛇錐』,看你能否學會!」

「暗、暗器?」我的確沒學過暗器,但我向來無甚興趣,即便上次在聽香水榭給諸保昆等人用天王補心針狂射了半天,也沒動過學暗器的念頭。每當想到點穴、發暗器、操控真氣這些講究精確、細膩的高技術,我便感覺頭痕了。

「易師侄,五嶽劍派不長於暗器,我華山派更是少數完全不用暗器的門派,我輩只有袁師弟精於此道。木桑道長那『滿天花雨』的擲棋子手法不能教你,學金蛇錐也是好的。」黃真嘻嘻笑道。

滿天花雨這名字江湖上用得很濫,但凡同時擲出一把暗器,無論高明與否,十之七八、十之八九都叫滿天花雨。然而黃真大表推崇,袁承志的滿天花雨必定非同小可,絕非隨手抓一把落花生亂拋一通可比。

「阿一完全沒學過暗器,怎可能一來就滿天花雨?再說我教他他也學不會。」

「真是知我者莫如師父也,」我吐吐舌頭,說:「其實這金蛇錐我怕也……」

袁承志擺擺手,從懷裏摸出一件東西交到我手中。我只覺沉甸甸的,低頭一看,驚訝道:「金、金子?」

袁承志說:「這便是金蛇錐了!」

我仔細一看,掌中果然是一枚長約二寸八分的黃金Q版小蛇,雖說是Q版,也打造成昂首吐舌的形狀,蛇舌尖端分成雙叉,成倒刺之狀。袁承志又說道:「發射金蛇錐的手勁雖然獨特,卻遠不如滿天花雨複雜。只要掌握其中竅門,配合金蛇錐使張出來,也算得上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暗器了。」

我用三根手指拈住金蛇錐的錐尾,聽着袁承志講解手勢和運勁法門,並依着指示試了幾遍,可惜都不成功,有一次更擲到黃真的臉上,幸虧黃真眼明手快,伸手接住金蛇錐,這才沒有受傷。

禪房面積能有多大,壓根兒不是練暗器的好地方。不過金蛇錐端的是與別不同,袁承志運巧勁擲出,金蛇錐竟能夠中途拐彎!真沒想到越狹窄的地方,越能見到金蛇錐的威力。

直學了大半個時辰,我把袁承志教我的技巧默默記住了,即使一時三刻不能消化,也留待日後慢慢參詳。

袁承志又把其餘十一枚金蛇錐一鼓腦兒交給我,說:「金蛇錐共有二十四枚,現在我分一半給你,切記不要隨便亂丟,丟出去要想法子拾回來啊!」

我點頭稱是,小心翼翼的把金蛇錐放進一個原先充當錢袋的皮囊裏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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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……得到金蛇錐

 

 

*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*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*

 

十二月初八,便是英雄大會舉行之期。

英雄大會最初叫武林大會(至於英雄宴則還是叫英雄宴)。瑱琦說,郭靖夫婦以為誰願意前來為抗蒙事業出一分力,即便不是武林中人亦堪稱英雄,所以叫英雄大會更妥當。

郭靖的家是一座四進三院式的四合院落,應付日常起居當然大有餘裕,但要舉行英雄宴、招呼成千上百前來與的賓客便大大不足了……莫說坐下來吃一頓,就算用站的,也站不了那許多人啦。事實上這幾天丐幫牢牢掌握着來到襄陽的各方人士,正正為了時刻調整宴請名單,結果直到今早才敲定最後編排,並派幫眾把新名帖送到各人手裏。

迦葉寺的名帖,卻是由瑱琦親自送來。

依瑱琦的說法,這個月來襄陽城多了約莫四千人,當中至少有六七百人須謹慎招呼、不容得失,譬如各門派幫會的掌門當家,與及一些獨來獨往的奇人異士。至於餘下三千人,大部分都是前者的隨從子弟,也有些寂寂無名、只為湊熱鬧的好事之徒。丐幫盡量把那六百多位「貴賓」招呼到郭府赴宴,再於校場那邊延開三百席安頓其他人。

就如前段所說,我很懷疑郭府哪裏能夠宴請六百人?減半怕也是異想天開!可當我們跟着瑱琦來到郭府所在的長街時,才發現這裏跟十天前很不一樣──原本就是貫通東南西北四座城門的十字大街北段,兩旁店舖都上了門板,所有地攤全部不見,顯得加倍寬廣。我們隔老遠便發現郭府前面密密麻麻聚滿了人,把那兒擠得水洩不通。

從大門走進去,繞過照壁便是前院,前院擺了三排共十二張桌子,賓客坐得七七八八,幾乎連針尖兒也插不下去。前院和正院之間的垂花門已然拆掉,我們沿旁邊的抄手游廊直接去到偏廳──那天晚上應邀前來郭府,我們也是在這偏廳用膳,如今勉強放了兩張桌子,比前次要擠迫得多。

瑱琦推開隔開偏廳和正廳的兩扇門板,解釋道:「再過一陣子,郭大俠便在正廳主持英雄宴……能夠列入正廳六席的賓客,無不是武林中頂尖兒的名宿;即使正院裏的三十席,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!我們這些武林後進,名氣再大亦難跟前輩們爭輝,郭大俠安排大家坐這偏廳,其實與正廳只一門之隔,足見對各位的重視。」

我粗略心算一下,郭府裏頭竟也擺了五十席,將就着總算應付過去。只是所謂「文無第一、武無第二」,江湖中人自視極高,就算不敢爭着到正廳裏坐,誰又願意坐到前院?這真要看看丐幫協調的手段了。

論派頭,郭府自然不如公爵府──福康安在點將廳排出六十席仍綽綽有餘,而且每席只坐八人,席上酒食更加名貴;相反,郭府東擺西放才勉強湊足五十席,每席還得擠上十二個人!可是福康安花許多心思,只請得幾十個二三流、三四流的門派幫會;而這許多武林名宿偏偏跑到郭府去擠酒席,絲毫不以為苦,福康安要是親眼見到,不氣個半死才怪。

午時將至,絕大部分賓客都已入席或正在入席,府裏府外盡是熱鬧的氣氛。數百名來自各門各派的英雄豪傑聚首一堂,這陣仗十年……不!簡直是百年難得一見,環顧當今武林,也只有郭靖這般的聲望與及抗蒙這般的話題,方能使群豪同心至此。

我不時從偏廳望進正廳,又得李思豪、宋青書他們在旁邊指點介紹,總算認得幾個響噹噹的第一流人物。雖然我有幸遇上黃藥師和洪七公兩位武林前輩,但除了東邪北丐,我見得最多的只是五嶽劍派的師叔伯而已,他們武功聲望再高,比之郭靖夫婦和少林武當,總是差着一截。何況東邪北丐已是上代人物,這些年猶如閒雲野鶴,逐漸淡出江湖,怎似得郭靖等當時得令、如日中天?

三間的正廳挪開了大部分傢俱,放六張桌子感覺尚算寬敞,與庭院的擁擠不可同日語;而最前面的一張已坐了九人,分別是少林寺達摩院首座玄難大師和同行的玄生、玄滅兩位大師,此外尚有全真七子中的的郝大通、孫不二,武當六俠中的宋遠橋、張松溪,與及峨嵋派掌門滅絕師太,而黃蓉則在下首相陪。至於旁邊幾張桌子,也坐了好像崑崙派、崆峒派等首腦人物,就連黃真及袁承志也獲邀到正廳就坐。

瑱琦說過偏廳兩張桌子是郭靖夫婦特意為一眾武林新貴而設。宋青書、南宮一、白小樓、汪嘯風、水笙和萬圭六人坐了半桌,同桌還有王屋派的司徒鶴、四川唐家兩姊妹、霸王槍傳人王弄梅、巴山小顧的弟子柳青青與及賽雲莊少莊主盧小雲。

至於我和胡斐、段譽、李思豪、藍鳳凰、駱錦楓、袁冠南、耶律齊等「迦葉寺之友」坐另一席,耶律齊還帶上他昨晚才趕到的妹妹耶律燕。此外,峨嵋派的高亞男和周芷若也坐到這一席。

「迦葉寺之友」本來還包括了令狐沖,他卻因為宿醉未醒,這時候還在禪房裏頭呼呼大睡;焦宛兒則以金龍幫代表身份,硬給安排到正廳末席,同桌包括沐王府的小公爺沐劍聲。我曾在日月神教手裏救過沐劍聲,與他雖無深交亦算得上是朋友,便隔着老遠互相點頭問好。

金龍幫和沐王府在武林中有一定地位,三教之一的五毒教就更不用說。其實丐幫早已在正廳給藍鳳凰預留座位,她卻堅持陪着我們,程英在旁邊勸了兩句,更乾脆用雙手掩着耳朵,程英無奈只好屈服。

「哥哥,要是知道襄陽這麼好玩,我便提早幾天來湊熱鬧了!」坐我對面的耶律燕挨着耶律齊笑道。耶律齊身材高瘦,雙眉斜飛,端的是英氣逼人;耶律燕生得也是苗條,看來是家族遺傳的高個兒。耶律燕身材雖高,臉上卻猶帶稚氣,儘管算不得怎麼美貌,但嫣然一笑間,剛健之中自有嫵媚之氣。

「大家同仇敵愾,可是為了抗擊蒙古,你老是抱着玩耍態度,不如趁早歸去。」耶律齊皺眉道。

「得了!我隨便說說而已……」耶律燕小嘴一撅,道,「國仇家恨不共戴天,只要能夠扳倒蒙古,我耶律燕也是不落人後!」

耶律齊的契丹人身分曾在丐幫引發熱烈辯論,卻逐漸給大家消化了──畢竟遼國被蒙古人所滅,他痛恨蒙古人亦在情理之中;更何況耶律齊乃全真教弟子,全真教是十八派裏面僅次少林武當的玄門正宗,大家自然不再抗拒耶律齊的身世了。

我把目光從耶律燕身上挪開,改為打量峨嵋派兩位女俠。滅絕師太帶來的八名弟子之中,以眼前高、周二女武功最好,因此被丐幫招呼到偏廳裏就坐。高亞男英氣勃勃,周芷若清麗秀雅,男生們對她倆都甚有好感,就連鄰桌的宋青書、白小樓也不住往我們這邊偷看,只因今日初見,除抱拳拱手互通姓名,一時間找不到別的方法打開話匣子。

段譽倒是不害臊,坐周芷若旁邊殷勤招呼不在話下,更問這問那說個不停。我知道段譽是個天生的「紳士」,不似石中玉心懷不軌,也就不去管他,轉頭問站我身後的瑱琦:「楊過呢?楊過怎麼不在這裏?」

瑱琦說:「後院還有一席,供我和程師姊、大武小武、郭家妹子一起坐;郭大俠視楊過為子侄,也讓他坐那兒。」

我匆匆瞥了唐三妹一眼,心想:「這也好,唐三妹擺明是為楊過而來……看她小小年紀不知輕重,要是席間又起衝突,只會淪為天下英雄的笑柄!」唐山怡不知怎的答應唐三妹出席英雄大會,唐雲峰那胖子卻不知鬧甚麼情緒堅決不來。

這時候,本已鬧哄哄的庭院加倍的沸騰起來,偏廳各人紛紛走到門旁眺望,只見郭靖陪着一人自外面走了進來,後面還跟着幾名隨從似的人物。兩人穿過正院,兩旁坐着的賓客無不起立拱手相迎,有些似是朋友的更拉手示好。來人和郭靖一樣是國字口面兼濃眉大眼,但郭靖肩闊膀粗、貌甚樸實,那人卻是神態威猛,氣宇軒昂,穿着紫色錦繡長袍,身上自然流露出一種仿如公候將相的華貴之氣。

我正自好奇,忽聞站在角落的琴兒嘿聲笑了出來,便回頭望她,卻發現她正似笑非笑的睨着段譽,段譽則躲在胡斐和李思豪後面,神情十分尷尬。我依稀想到了甚麼,郭靖已領着來人走到正廳第一席,向席間玄難大師、滅絕師太等人介紹道:「這位便是大理鎮南王,大家親近親近!」

「原來是段譽的父親段正淳!」我曾經從段譽口中問出他的身世,竟然是大理國鎮南王的世子,惟我尊重段譽個人意願,沒對任何人提及他的顯赫身份。日前琴兒宣稱在街上遇見段譽父親,兩人更為此拉拉扯扯,卻不知道後事如何?「觀乎兩人情貌,段譽對女人果然有一手……向來口沒遮攔的琴兒,好像沒有說出來啊……只不知她是否連李思豪都瞞了?」

那邊廂玄難站了起身,合什道:「段王爺雖係大理人氏,為我大宋竟不遠千里而來,這份心意實在難得!」宋遠橋、郝大通等人都站起來施禮,只有滅絕師太仍舊坐着、不動聲色。

段正淳笑道:「大師言重了!段氏先祖雖係白族出身,其實千百年來已與漢人無異。況大理與大宋唇齒相依,段二又豈敢抱獨善其身之念?」

玄難口宣佛號,與段正淳、宋遠橋等一起坐下來。大理段氏既是武林一大世家,又是皇族身份,比一般武人尊貴得多,周圍便有十幾人特意離開自己的筵席,走過去與段正淳施禮問好,當中更有些神態異常恭敬。

郭靖和黃蓉對望一眼,又暗中向後面幾名丐幫弟子打了手勢,這才陪着宋遠橋、段正淳他們坐下。如此一來,這首席便只餘下一個空位。

兩名丐幫幫眾踱步到了正廳中央,左首一個漢子相貌清雅,約莫三四十歲,衣着整齊光鮮,只長衫下擺不顯眼處打了幾個補釘,他氣運丹田,朗聲說道:「謹告諸位武林同道:午時已屆,英雄大會正式開始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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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……卷拾〈聚義襄陽〉完.請觀看卷拾伍〈會戰金輪〉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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