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婦輕咦一聲，上下打量聶風：「想不到你能夠看出此刀名堂，那你知道我是誰了？」
聶風點了點頭：「在下也是用刀的，對天下寶刀和刀法名家均略有認識……」
美婦毫不客氣地打斷聶風：「既已知道我是誰，那便別再多言，免得惹怒了我，對你不客氣。」說著不再理會我們，轉身便行。
步驚雲依然沒有反應，我卻有些不爽：「這婦人雖然貌美，個性卻很是潑辣。」就算NPC不知道功力值，出來行走江湖眼界也不能太差——美婦就沒察覺聶風武功比她高出一大截？她怎能夠如此大言不慚？
這時候，一直跟在美婦身後的那位姑娘稍稍抬起了頭，我瞧見她的臉蛋，登時全身一震、啊聲叫了出來：眼前是一副清秀絕倫的美貌，有如新月清暈，又如花樹堆雪，只是過於蒼白，沒半點血色，就連兩片薄薄的嘴唇，也是血色極淡——自進入群俠世界，我見過的女子不勝枚舉，當中好像焦宛兒、岳靈珊、方怡、沐劍屏、武青嬰、藍鳳凰等等，也都長得很好看；何鐵手、駱錦楓、水笙、蘇荃、周芷若、雙兒等等更是貌美如花。但能夠稱為絕色的，就只有小龍女、阿九、儀琳等幾個人……而眼前的姑娘，正正屬於那少數佳人之一！
我的失儀引起那位姑娘注意，不禁望了我一眼，就這麼一眼，她臉上神情忽起變化，先是帶點猶疑，然後倏地煞白——要知道她膚色本就嫌太蒼白，這下子更是白得嚇人！她呼吸急促，指住我尖聲叫道：「是你？」
「對，是我啊！」沒錯，眼前姑娘可算是故人，儘管三年沒見，我又怎會忘記這副絕美容顏？倒是她一眼把我認出來，真教我受寵若驚！
美婦本已走了幾步，聞聲霍地回頭，森然問道：「婉兒，誰讓你跟男人說話？知羞不知？」
「師、師父！這小子……這小子便是武夷山上摘我面紗的男人！」
美婦一陣錯愕，閃身來到我跟前，手中握著那柄修羅刀：「便是你這個淫徒輕薄我徒兒？」
我一見姑娘容貌，立即便記得她了，卻無暇回想當日種種情節……如今一聽美婦提起，一幅幅片段重新閃現眼前！三年前，我隨袁承志到武夷山，分頭尋訪無嗔大師，結果遇上了她——那時候她臉上蒙著一塊黑紗，我因一時貪玩，伸手把黑紗摘下，誰知道她登時反臉，幾乎用短箭把我射死！後來我遇到南賢，他怎麼說來著？「對了，這姑娘叫木婉清……你是她師父、修羅刀秦紅棉！」
「你既知道我師徒名頭，自也知道我師徒規矩！」秦紅棉一擺掌中修羅刀，惡狠狠的道，「誰揭下我徒兒面紗，要不娶她為妻，要不死在她手裏！」
我哈聲說道：「秦……秦前輩，有話好說……」
「多說無益！我徒兒三年前已想把你殺死，難道你還痴心妄想，以為能夠娶她做老婆？」秦紅棉手腕一翻，修羅刀已抹向我頸際！
我身子向後急仰，總算沒給修羅刀砍中，但秦紅棉卻不肯放過我，刀上招數全是殺著，招招欲取我性命！我又閃了兩閃，眼角瞥見聶風和步驚雲袖手旁觀，聶風貌似看得津津有味，步驚雲則閉目養神，仿佛不屑瞧我一眼。
風、雲都是眼界極高的一流好手，該看出我和秦紅棉之間的實力差距吧？秦紅棉功力值不過224點，即便我失去內功，要完勝她應該沒難度。
「你倆想借『修羅刀』考究我？」我心裏哼了一聲，英雄劍已然出鞘，連續三招獨孤九劍，秦紅棉果然給鬧了個手忙腳亂。
兩百點左右的功力值，只能算是二三流的庸手，其招數破綻已難逃我法眼，就差能否把握住取勝。但秦紅棉在江湖打滾也有日子了，豐富的臨敵經驗讓她力挽狂瀾，三次都成功救招，只嚇出了一身冷汗。
木婉清見秦紅棉落在下風，二話不說便拔刀夾擊。木婉清功力稍遜，也有211點，我以一敵二，還是不要大意才好。我見秦、木二女雙刀同時劈到，忙倒踩兩步復又搶上，進退之間已將雙刀踩在腳下！這臨急應變之才，也是給獨孤九劍「訓練」出來的。我右手劍擱在秦紅棉頸上，左掌拍向木婉清胸口——自失去內力，平常使拳腳功夫很少用到掌法，這一掌亦只是虛招，志在逼木婉清撒刀而已。
豈料木婉清不閃不避、同時反手甩出一掌！我沒料到她性情如此剛烈，竟拼著與我同歸於盡也不肯棄刀投降，因此沒來得及反應，啪的一聲，左邊臉頰已給擊中了！
我呆了呆，這才察覺木婉清掌上不帶內勁，雖然打得我熱辣辣的好不疼痛，卻談不上甚麼傷勢，只留下五個紅紅的指痕罷了。至於我那一掌也沒有拍實，唯有指尖不小心掃到木婉清胸脯。
木婉清惱羞成怒，提起手掌又要摑我耳光。學藍鳳凰所言，一之為甚、其可再乎？我立即縮回左臂擋格，豈料木婉清手法極其巧妙，我只覺眼前一花，又已挨了一下清脆的巴掌，左臉上出現第二個掌印。
「好一招『五羅輕煙掌』！」聶風在旁笑道：「這是『修羅刀』秦紅棉的絕技，看來這位姑娘已得其真傳！只是……過去不知多少人命喪『五羅輕煙掌』下，易兄弟只腫起半邊臉，可賺多了。」
「婉兒，你這一掌怎麼沒斃了他？」秦紅棉給我以劍架頸，倒是不敢輕舉妄動，只冷冷說道，「你……難道你竟捨不得殺他？」
木婉清渾身一顫，立即舉起右臂，這次卻不是使甚麼五羅輕煙掌，而是將綁住前臂的鐵匣子對著我。我既然記起前事，心頭登時涼了一大截：「木、木姑娘，你這距離發箭，我避無可避，只怕真要被你射死……你我到底有何深仇大恨？我摘了你面紗、看了你臉蛋，可是這裏所有人都看見你啦！你怎麼只殺我一個？」
「你是第一個看到我相貌的男人……我在師父面前曾罰下重誓，哪個男人首先看見我相貌，若非……我便只有殺了他！」木婉清眼神帶著迷茫，搖頭說道，「師恩深重，師命難違……對不住了！」話才說完，也不見她按下甚麼機關，兩支短箭嗖聲從鐵匣電射而出！
木婉清就站在我面前，前臂鐵匣與我胸膛相隔不過半尺，我連多吸一口氣的機會也沒有，遑論其他反應了！這剎那間，我倒是想到把英雄劍往前一送，拉秦紅棉這惡毒婦人陪葬。
然而，兩支短箭並沒有射進我胸膛。只見步驚雲站在我旁邊，右手兩指夾著兩支短箭：「情人箭？你沒在箭上下毒，否則我決不饒你！」說著指上運勁，竟將兩支精鋼短箭夾斷！
聶風微笑道：「我雲師兄最恨人家在兵器上餵毒，要是你觸了這霉頭，就連我也救你不得！」
秦紅棉見步驚雲竟在電光火石奪下兩支短箭，這才知道遇上高人，震驚道：「你、你們到底是甚麼人？」
聶風又是一笑，說：「在下姓聶……我們還是先上凌霄城要緊，要是再耽擱下去，只怕雪山派諸位有甚閃失！」
秦紅棉雖然懊惱，但她連我也打不過，對著風、雲二人就更不敢輕舉妄動了。待我還劍入鞘，秦紅棉收起修羅刀，寒著臉往峰頂繼續走去。木婉清一跺腳，亦步亦趨的跟在秦紅棉身後。
我們繼續上山，石破天和雙兒都過來關心我有否受傷——剛才木婉清用短箭射我，因為事出突然，石破天和雙兒都沒反應過來。我隨口答應幾句，一雙眼睛卻斜睨著步驚雲，心裏既感激他救我性命，又忌憚他那副驚世駭俗的身手。「我滿以為這次沒命了……過去遭遇幾多生關死劫，總也能夠做點甚麼，怎及得上這次凶險？當時步驚雲站得遠遠地，卻能夠瞬間來到我身旁且截住兩支短箭！這眼界、這身手……六百點的功力值，對我而言已如此不可想像，遑論七百點以上的十大高手級別了。」
我正思考間，聞得聶風說：「……我出道前已聽過『修羅刀』的名頭，都說是武林中有名的美女。今日一見，美是美了，性格卻……還有她弟子的『情人箭』，也是名列《兵器譜》著名暗器，如此一件寶物，怎會落到她手中？」
我已知道聶風從一位據說是鑄劍山莊出身的朋友處聽說過《兵器譜》，只不知那人跟劍名有何關係？再講，我雖看過《兵器譜》，甚至次元包袱裏就有一份謄錄本，卻也不能夠像聶風般如數家珍，難道他竟有著過目不忘或過「耳」不忘的本領？
我雖然好奇，然而凌霄城已在眼前，也就忍住了不去追問。
夜幕之下，只見凌霄城橫亙峰頂，城牆高逾三丈，牆頭牆垣皆雪白一片，盡是冰雪，嚴寒下堅如精鐵。牆上見有訪客，便放下吊橋，從裏面走出兩人來——其中一個女子年約廿七八歲，我認得她叫做花萬紫。
我曾經見過白萬劍和花萬紫，也不知道對方是否仍記得我。所謂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」，我忙帶石破天躲到步驚雲後面，打算之後再謀對策。
石破天相貌跟石中玉有九分相似，要是讓雪山派發現他，只怕立馬便炸了窩，這絕非我所願……我想，要是能夠取得雪山派上下的信任，再分說石破天這樁事，應該比較妥當；或者等張三李四來到凌霄城，我們同心合力將他們逐走，屆時算石破天一份功勞，雪山派也不能恩將仇報！
花萬紫見到秦紅棉，立即捉住她雙手、神態親切地問道：「到底是甚麼風把秦姊姊吹來了？」兩人寒喧幾句，花萬紫才望聶風和步驚雲問：「敢問兩位是……」
「白萬劍白師傅在凌霄城嗎？」聶風背負雙手，踱步到花萬紫跟前，說，「在下聶風，跟白師傅是故交，因得知有人意欲對貴派不利，特來通知白師傅，好讓大家有所防備！」
「哼！雪山派懼何人來著？」秦紅棉嗤聲冷笑道，「先不說『氣寒西北』少有敵手，『威德先生』白老爺子更是樹大好遮蔭，你可說是枉作小人了。」
花萬紫卻沒缺了禮數，向聶風道：「既然如此，諸位請隨我到城裏用茶，我這就使人去通知白師哥。其實白師哥和我們幾位師兄妹都是剛遠行歸來，椅子尚沒坐暖呢……你們七位都是同伴嗎？」
我們跟秦紅棉幾乎同時抵達凌霄城，但要是備有拜帖，嚴格來說應該分兩張來寫。當下仍由聶風負責交涉：「我們不過在道上遇到這位夫人和木姑娘……我們五人倒算是一路吧！」
花萬紫面帶驚詫之色，望著我們身後道：「那這兩位又是……」
我還沒省悟，聶風和步驚雲霍地轉身，一個踢腿，一個出掌，往我身後攻去。只聽兩記悶響，風、雲的招數各給敵人接住，內勁互相衝撞下，竟把夾在中間的我震倒地上！
我立即翻身躍起，看見張三李四就站在後面，不知他倆甚麼時候開始跟著我們？聶風功力值為594點，步驚雲功力值更達到628點，與張三的650點以及李四的659點相比，相差不算太遠……但不知為何，張三李四就是處處佔先，即便風、雲千里追蹤，其實壓根兒奈何不了他們。
「大哥、二哥！」石破天迎上去，卻給李四擺手阻止。
張三笑嘻嘻的道：「聶風，我兄弟倆初到大雪山，其實不認得路，那日離開雪谷沒多久就迷途了。幸得你在前面帶路，我兄弟倆才到得凌霄城呢！」頓了一頓，又對石破天說：「三弟，做哥哥的答應大事一了便來找你，你又何必跟來呢？我倆真有事辦，少陪了！」張三才一說完，與李四身形展動，便朝門洞闖去。
「凌霄城豈容外人放肆……」花萬紫完全不知道發生何事，但見對方硬闖，當即和同門上前攔阻。可是她長劍尚未出鞘，張三李四已使出輕功，將她甩在身後！花萬紫呆了一呆，一邊大聲招呼城裏的同伴，一邊擋住想跟著進城的我們：「站住！你們到底是甚麼人？來到我凌霄城有何企圖？」花萬紫忽然看見石破天，同時也認出了我：「好哇！好一個欺師滅祖的石中玉！我早該知道你和你爹娘不會安甚麼好心，前來認罪領罰……你勾結了這些高手，到底意欲何為？難道是我雪山派對你不住，你要覆滅我雪山派嗎？」
「花姑娘，剛才那兩個傢伙是敵人沒錯，我們就是為了阻止他們行凶才巴巴的趕來……BTW，這位也不是石中玉……」
「囉唆！總之決不讓你踏入凌霄城半步！」花萬紫捏個劍訣，滿擬向聶風出招，豈料噹噹兩聲，已給我用英雄劍抵擋住。
「事在緊急，請恕我先走一步啦！」聶風雙手仍放身後，卻把內勁運於腿上，兩膝一屈一彈，竟原地拔起數丈，身子有如陀螺般滴溜溜的打轉，就這樣越過了城牆、消失不見。
花萬紫入門十餘年，大概也是第一次看見有人這樣跳進凌霄城裏，不禁傻了眼，好半晌才清醒了些，猶豫著該追上去還是留下來攔截餘人。旁邊的秦紅棉捉住花萬紫手腕，搖頭道：「且住！你不是他們對手！」
「秦姊姊，難道你……你也跟他們……」
「我跟他們交過手，自知功力相差太遠……唯今之計，你去找『氣寒西北』，由他出手方可扳回劣勢！」
花萬紫一頓足，轉身便跑進城裏。步驚雲邁開大步緊隨其後，秦紅棉領著木婉清，我帶著石破天和雙兒，也跟在步驚雲後面。
「剛才你都見了……那兩人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，算哪門子的結義兄弟？」
「大哥二哥有要事急著辦，辦完了便會與我相聚。」石破天對張三李四的話深信不疑，為他們辯解道。
「張三李四要辦的事麼？」我嘿聲冷笑，「等到他們辦完之後，只怕雪山派再無一個活口！」
我們尾隨花萬紫而行，不知穿過多少燈火通明的房舍廳堂，途中遇到十幾個雪山弟子，或伏或臥，均倒地不起、生死未知。花萬紫大急，更是加快腳步，終於來到另一座大廳前面，聶風赫然就站在門前。花萬紫急嚷道：「那一胖一瘦兩個人呢？」
「我也是剛到而已！」聶風縱然記性好，但據他所說也只來過凌霄城一次，且事隔多年，花點時間摸門徑也是理所當然吧？「不過我肯定他們就在這座廳中！」
「這是練武廳！」花萬紫伸手去推那兩扇大門，可厚重的門板卻文風不動。「咦？怎麼落了門閂？」
這座練武廳橫開七間，樓底築得極高，而且牆壁堅實，門板亦十分厚重。步驚雲踏前一步，沉聲道：「讓開！」花萬紫沒看過他出手，但懾於其氣勢，還是乖乖的退到旁邊。只見步驚雲雙腳拿樁，左右兩掌同時劃個半圓，嘿聲平推出去，正是一式威力無匹的排雲掌！
喀喇、呯嘭兩聲，兩扇大門已給步驚雲掌力震飛，我和聶風雙雙搶進練武廳，便聽得驚叫呼喝之聲四起，原來裏面足有百餘人，當中不少早已受創，似乎也有剛被門板砸傷，一時間難以說清。
廳中心有五六個人正在酣戰，看真一點，原來是張三以一敵五，李四則站在不遠處給他掠陣。而圍攻張三的五人當中，赫然便有白萬劍在內！
張三的功力值達到650點，相反雪山派最強的白萬劍也不過是435點，其餘數人一個有386點，另外三人分別是371點、336點和325點……武功值並非簡單算術，並非兩個300點功力的人聯手便足以和一個600點功力的人打成平手。如今也是一樣，白萬劍他們看似人數佔優，其實沒有絲毫勝算。
說時遲那時快，其中一個功力值336點的傢伙給張三踢飛，直撞到門柱之上。花萬紫見狀，失聲叫道：「封師哥！」站花萬紫後面的秦紅棉也尖著嗓子問：「風火神龍，你沒事吧？」
聶風上前扶住那人，嘿聲說道：「你是封大哥？怎麼……你這手臂怎麼……」
我這時才看真切，原來那人右臂斷了多時，一隻袖子綁在腰間，只以左手執劍。他抬頭望了聶風幾眼，也不知是否認得，卻掙扎著要站起身：「敵……敵人極是厲害，大夥兒不聯手抵抗，只怕人人死無葬身之地！」
看著那人重又加入戰團，步驚雲皺眉說道：「素聞『風火神龍』劍法不下『氣寒西北』，今日一見竟成了殘疾……真是可惜！」
花萬紫怒瞪著石破天，咬牙道：「還不是這小畜牲害的？」
此時此刻，並非梳理石破天和雪山派之間的誤會的好時機。我指著戰團說：「聶兄再不出手，白師傅和封師傅都要被張三殺死了！」原來封萬里雖又上前夾擊，可是另外兩個功力值分別為371點和325點的傢伙，已先後負傷退下火線。
本在旁邊掠陣的李四徐徐走至我等前面不遠處，聶風輕哼一聲，說：「雲師兄，你幫我牽制李四，我去助白二哥一臂之力！」
步驚雲微微點頭，李四卻向旁邊跨出一步，攔住聶風道：「除雪山派弟子外，誰要想出手，均由我奉陪到底。」
聶風冷笑道：「你要以一人之力對付風、雲？」
「狂妄！」眼見李四來一個默認，步驚雲怒極反笑，右臂一伸便扯下那件玄色斗篷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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＜……未完．待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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