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拾壹．第一○六回 查荒宅聯手破機關
我回頭舉起火折照去，竟看見一個披頭散髮、臉色蒼白的女人站在後面不遠處，嚇得我幾乎將火把擲到地上！
不遠處有一口水井，她……她不會是從井裏爬出來吧？
幸好在我落荒而逃之前，那女人搶先轉身跑開去，躲進旁邊一列塌了大半的房舍裏頭。我長長迂了口氣，乾笑道：「那、那個女人是甚麼一回事？」
焦宛兒也是猶有餘悸，嘿聲說道：「許是個無家可歸的乞婦吧？這附近有不少貧戶，他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，只好聚居破廟或荒園之中。」
我啊的一聲，便不再言語。群俠世界是如此真實，乞丐並非只為丐幫而存在，而是一個社會現象，跟現實世界無甚分別。我在這裏生活兩年有多，除了華山學藝及桃花島養傷合共年餘時間，其他日子浪蕩江湖，總算增添不少閱歷。所謂「朱門酒肉臭，路有凍死骨」，無論何時何地，貧富懸殊是社會發展其中一種必然結果，尤其好像南京這種大城市，表面越是繁華富裕，其陰暗面就更令人慘不忍睹。
何況還有戰爭因素？單是蒙宋交戰已造成幾多百姓流離失所，只不過我尚未去過戰場附近，沒機會親眼見識「爺娘妻子走相送、塵埃不見咸陽橋」的慘況。但觀乎郭靖召開武林大會，《群俠傳X》又強調天下五分的形勢，遊戲應該包括了軍政元素，高AI的NPC亦不限武林中人，譬如福康安便是朝廷大官。
既說起NPC，儘管我把焦宛兒、胡斐他們當真人，在群俠世界遊玩這許久，我大概能分辨出三種NPC──二十萬會自行思考的NPC不是小數目，但分佈在這廣闊版圖上面便略嫌不足，因此需要其他類型的NPC以作點綴。除了平常相處最多、跟真人無異的NPC，長街盡頭、城牆之上甚至遠山對岸總見影影綽綽，玩家卻沒機會與之接觸，那些大概只是貼圖吧？另有一類做著重複動作、才幾句對白的傳統NPC，我兩年前初到南京時佈施一個乞丐，發現他不斷唸著兩句話，便是一個例子。這些用來充實畫面、體現社會完整性的角色，與劇情沾不上邊兒，實在沒必要做詳細「人設」，也沒必要讓他們有足夠AI去為悲慘人生自傷自憐。
打從那天開始，我以為群俠世界的乞丐都是佈景板，便沒有怎麼理會。
我用力搖搖頭，不再思考NPC的問題，說：「這紅圈到底只標出廢園位置，還是提示更準確的方位？我不敢肯定……假設是後者，我相信就是我們所站的這部分。」
焦宛兒嗯了一聲，「這裏以前該是個庭院？根據廢園規模來看，似乎是主院位置，也就是廢園當年主人的住處。」
「如果知道屋主身份、這裏何故荒廢、荒廢了多久時候，有助我們找出寶藏的蛛絲螞跡！」我打量四周，嘆氣道：「只不過，有了這筆財富家道還會中落嗎？難道寶藏都給花光了？」
「我不是這麼想……凡事有許多可能性！」焦宛兒說：「或者屋主不知道家裏埋有寶藏；或者因為荒廢了才吸引別人到這裏藏寶；又或者屋主因避仇敵，將家財收藏再遠行，從此一去不返？」
我苦笑道：「宛兒想像力真豐富，唯望承你貴言！」
我和焦宛兒合計片刻，決定以這個角落為中心，順時針作地氈式搜索，慢慢再將範圍擴大。我除了用雙眼查看，更不斷以英雄劍劍鞘敲打地面，一草一木、一磚一瓦也不放過。
就這樣消磨了差不多兩個時辰，我們幾乎搜遍整個廢園，最大發現便是七八個住在這裏的貧民，都是四五十歲的男人，反而沒看見剛才那女人。
所謂寶藏，當然不會就這樣放在任誰都看到的地方，其中一條有關尋寶的常識，便是「寶藏通常埋在地底」，所以我才用英雄劍試探，看看哪處土壤比較鬆動，又或者哪塊青石板傳來空洞聲音。
但現實自不會如此簡單(這句話有語病，畢竟我正身處虛擬世界之中)，我找了大半晚，除了在十月天氣換來一身臭汗與及七八個流浪者，便甚麼也沒有。
「如果隨便敲兩下便找到寶藏，早就讓別人取走了！」我們回到原處，焦宛兒安慰我說：「起碼要掘地三尺，才敢肯定寶藏是否在這裏。」
我壓低聲音說：「話雖如此，但舉措太大會惹人注目。那七八個傢伙似已看出我們在找東西，你沒察覺到有人在暗處偷望我們麼？只怕我們前腳踏出廢園，他們立即便把這裏翻轉……反正拾荒慣了，不值錢的東西也不放過。」
焦宛兒點頭稱是，「我想想法子……在確認寶藏是否還在這裏前，不能讓其他人插手攪和。我找個藉口調動金龍幫眾佔據這廢園，再徹底監視大功坊，除原有居民外不讓閒雜人等進入。」
我嘿聲笑道：「看來金龍幫比官府還要架勢！」
焦宛兒也是一笑，「那麼易大哥，今天是否就此作罷？你在這裏稍侍片刻，我去安排人手接管這裏。」
明天我便要前赴杭州，來回至少花個十天八天，況且還有襄陽英雄大會等著我們？很可能自杭州回來又要起程。我不懷疑焦宛兒和金龍幫的辦事能力，只是夜長夢多，早一刻找到寶藏也是好的。
「看月色已是亥正，」我抬頭望了望天，嘆氣道：「時候不早，我們再看一遍便回去吧！」
亥時即九點鐘至十一點鐘，亥正則屬亥時後半段。
焦宛兒勸道：「就這樣看，如何能夠找到寶藏？還是把閒雜人等請了出去，再拿鋤頭和鐵鍬把地面掘開吧。」
我知道焦宛兒有道理，但還是很不甘心。「我就在這裏守著，你找些人來……直到我從杭州回來，再研究該怎麼辦。」
「得了！易大哥回來前，宛兒保證這裏一草一木都不會改變。」
我覺著雙腿有些酸軟，退後兩步挨井邊坐下。忽然想起先前遇見的那個白衣女人，心裏不期然有些發毛，又不敢坐了。都是日本電影累事，已經過去十多年，見到水井還是會想起貞子。
我左手扶住井邊，右手握著火把湊到井口，倒是勉強見到井底，看樣子井深不過二十尺左右，井底不像有水，大概已經乾涸了。我感覺稍稍安心，至少不會有甚麼凶靈從水裏冒出來。
焦宛兒望了望我，問道：「怎麼了？」
我是感到有些古怪，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。焦宛兒大概從我神情察覺一二，於是也走到井邊仔細查看。
前前後後看了幾遍，焦宛兒兩眼放光，站直身子說：「這是一口假井。」
我恍然大悟，「因為沒有水？」
「井水枯竭不足為奇。」焦宛兒輕輕搖頭，「話說這口井的井圍較寬，考慮到偌大一個院落，挖口大井原本亦說得過去……只不過既是大戶人家，打水送水自有婢僕負責，何用在庭院開井？」
「嗯嗯！」我輕拍手掌，說：「這就是了！怪不得我感覺很不協調……昨晚以前，我都沒有在你家大宅見過水井！」
「昨晩你終於見到啦！水井自然是有，跟廚房、柴房、茅廁一般都在後院。」焦宛兒豎起兩根手指，說：「第二，這個宅院似已丟空數十年，樓房已坍塌了一半，唯獨這口井完好無缺……因為它採用了最上等的磚石砌成，不容易損毀。」
「對了！我就覺得這口井跟四周景物格格不入！」
「富貴人家盡可以選最好的建材，哪怕沒有必要。但這口井只是做樣兒……」焦宛兒指著井底說：「剛才易大哥說井裏沒水，其實井底有一層淤泥，該是井水和稀了枯葉慢慢形成，你看井邊四周許多樹木，這些年來一定有不少落葉落到井中……」
「太真實了吧？」我忍不住吐槽，「只不過安排一層污泥，深究它的形成過程幹嗎？要不要講解化學作用啊？」
焦宛兒瞪大雙眼，見我不再言語，才又說：「就這樣看，那層污泥不太厚……讓我下去確認一件事情！」
我嗄了一聲，忙拉住打算跳進井裏的焦宛兒，「下面全是爛泥，不要把衣服弄髒啊！我們此行目的是要找寶藏，宛兒是否覺得這口水井與寶藏有關？」
「這口水井的確可疑，只不知道是否跟寶藏有關……反正我們沒發現其他線索，何不死馬當活馬醫？又不會有甚麼損失！」
「就算要下井，也該我來嘛……宛兒想查找甚麼？」
焦宛兒認真說道：「我要知道這口井有多深。」
當初從地圖認出大功坊，我們並無多少把握；要是為此張羅工具，到頭來用不著豈非笑話？現在我才後悔連麻繩也沒準備。要跳進廿尺深的井底，憑我的輕功當然不會受傷，就算想回到地面，只需用井壁借力，多踩兩腳便能成功。上天梯練到Level 8，一蹤可達七八尺，更可以凌空跨出兩步，但如果井底爛泥比焦宛兒估計要厚，跳下去時「泥足深陷」，上天梯的效用便大打哲扣──爛泥越深，便越難發力，這是最顯淺的道理。
我借火光認準落腳點，跨過井緣便往裏跳，同時張開兩臂抵住井壁，利用磨擦力減低了下降速度，輕輕巧巧落到井底，並未濺起太多泥塊。
我舉手凌空接住焦宛兒拋下來的火把，往井底照了照，抬頭說：「爛泥剛好掩蓋了腳面，看來深不逾半尺！」
焦宛兒喜道：「宛兒早說這是口假井，果然不出所料！」
我啊啊兩聲，問：「此話何解？」
「易大哥有所不知，金陵城西不比城東城北，地下水位較深，開井往往要逾三十尺才找到水源。這口井才二十尺左右，根本不可能取水，就算原先有水，也是從別的地方運來作掩飾之用。」
「原來如此……也因為這裏沒有水源，才會漸漸乾涸！」我用火把照亮了井底，喃喃說道：「無端在家裏掘一口假井，當時的屋主究竟有何用意？難道寶藏真的埋在這裏？」看來我必須想法子挖走底部的淤泥。淤泥並非太多，假如用繩索和木盆運送，來回十次八次當可清理乾淨，只是之後還要展開挖掘，絕不是我和焦宛兒兩人能夠搞定。
所謂人心難測，NPC居心就更是叵測。寶藏之事我不欲別人知道，即便找金龍幫眾幫忙看管附近一帶，亦需捏造一個藉口。能夠參與挖掘工作的，除了焦宛兒，我只放心瑱琦和胡斐兩人。
「易大哥，有沒有甚麼發現？」焦宛兒站在井邊問道。
「不挖走爛泥，沒法子看清楚井底呢！」我幾次想要把手伸進爛泥摸索，最終還是放棄了。
「井壁呢？井壁有沒有特別？」
我舉起火把映照井壁，無奈說道：「還不是大小一樣的青磚？」
焦宛兒把英雄劍拋給我，「易大哥接劍！」
我知道焦宛兒的用意，當下接住英雄劍，又去敲打井壁。
有別於先前的地氈式搜索，井壁能有多大？我用劍鞘敲遍每塊青磚，亦花不了多少時間。
我沿著井壁逐一敲打青磚，當我敲到不知第四十塊還是第五十塊時，劍鞘撞上青磚的聲音仿佛有些不同。
那是離地兩尺左右的一塊青磚，我按捺住激動的情緒，蹲下身去把耳朵湊到井壁之上，再用劍鞘用力敲了兩下，那聲音果然有些空洞！就連附近幾塊青磚也是一般。
「原來古怪不在井底而在井壁？」我把火把湊近那塊青磚，卻沒看出甚麼異樣。「從聲音聽來，這並非空心磚，而是磚後有空間……該如何把磚塊給挪開？」
「易大哥，找到線索了嗎？」焦宛兒見我反覆查看其中幾塊青磚，忍不住開口問道。
「希望如此！」我拔出英雄劍，本想插進磚塊間的縫隙，卻又擔心損害了寶劍，所以有些猶豫不決。
焦宛兒向來也是我的解語花，她在井邊看個清楚明白，便將自己的配劍擲到井裏，說：「易大哥，我這把只是尋常長劍，你拿來用！」
我知道焦宛兒說的是實情，便將英雄劍插回腰帶裏，再用她的配劍去撬那些磚頭。青磚砌得十分緊密，我廢了好大勁兒才成功把劍插了進去，然後用力搖撼，不一會果然有些鬆動。
啪的一聲，我使力太過，把焦宛兒的長劍給折斷了。焦宛兒卻在我頭頂說道：「劍身短些比較著力，易大哥不妨再試！」
我感激地看了焦宛兒一眼，重又把剩下來的半截斷劍塞進磚縫使勁扳動。幾經辛苦、累得我汗如雨下，磚塊之間已不像從前緊密，可惜始終無法將它們撬出分毫。我正感氣餒之際，忽然想到一事：我無法取出磚塊，將它們往裏面推又是否做到？
我退後一步，仔細打量眼前幾塊磚頭，然後沉腰下坐、右拳遽出，正是猜拳中拳勁最猛的石頭拳！這一拳打出，嘭的一聲擊中青磚，結果青磚文風不動，我的右手指骨卻幾乎碎裂。
說到要把磚牆推倒，雖然不像是人力能夠做到，但在武俠小說和電視劇裏卻屢見不鮮。《群俠傳X》既是武俠類ARPG，理應有這個可能性吧！當然，那些都是一流高手，多數使用掌法。
手掌的著力面較廣、效果亦較大，而且拍在硬物上最多是個痛，不至於會傷及筋骨……奈何我不諳掌法，又可以怎麼辦？
我想要放棄的時候，卻發現剛剛那一拳並非毫無作用──旁邊幾塊磚頭似乎又鬆動了點，其中一塊更加出現裂痕！
「這是隔山打牛？打中的沒事，旁邊卻出事？」我是不敢再拿拳頭跟磚頭硬碰了，今趟僥倖保住幾根手指骨，下次未必這般好彩。我左思右想，決定改用踢的，於是伸手扶著井壁，然後提起右腿，不斷用腳跟使勁踩那幾塊磚頭。我對腿功一竅不通，但練輕功本來就要練腳力，有道是「一理通、百理明」，如此沒有技巧的提腿出腳又怎會難倒我？
我使出吃奶的力氣踩了二十餘腳，眼見那七八塊磚頭越來越鬆動，終於砰砰兩聲，其中兩塊給我踢飛，掉到後面去！
井壁後面果然是空的！既然甩掉兩塊青磚，其餘就好辦了。我徒手扳掉三四塊磚頭，歡呼道：「有了！這裏有通道！」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個高三尺、寬兩尺的通道，剛好讓一個男人弓著身子鑽進去；除此之外，井壁其他部分皆是實土。「宛兒，你在上面把風，我要爬進去看看！」
「萬事小心！」焦宛兒竟是擔心多於興奮，「也不知道裏面有甚麼機關！」
我左手提著火把，右手握住英雄劍，矮身鑽進這個人工開鑿的通道之中。「咦咦？空氣好難聞啊！不會悶死人吧？電腦連這個也要模擬嗎？」
向前走得十餘步，我腳下踏空，幾乎失平衡跌倒。滿以為觸動著了防盜機關，我慌忙舉起火把照亮地面，原來竟是一道石級，不知通往甚麼地方。
我沿石級往下走，漸漸地可以站直身子。我數算著石級數目，足有三十餘級，看來比井底又深了二十尺。
如果不是焦宛兒看出水井有可疑，又給我在井壁找到了通道，誰有恆心從地面開始掘個三四十尺？
石級盡頭是一道鐵門，門上有鎖。
我只有藏寶圖而沒有鎖匙，然而想到與寶藏可能只有一門之隔，我怎可能就此收手？
英雄劍名列《兵器譜》天罡第七，但它不是吹毛斷髮、削金斷玉的神兵利器。幸好我把焦宛兒的半支斷劍也帶上了，這劍僅僅是普通貨色，甚至連好劍、利劍亦談不上，剛才在井底更被我扳斷，正好拿來幹粗活，用它去鑿那鐵鎖。
沒錯，是「鑿」而不是「劈」。除非那是傳說中削鐵如泥的倚天劍、屠龍刀，否則誰會笨得拿劍去砍鐵？我催動體內抱元勁，把全身真力貫注右臂，用斷劍劍柄重複敲打鐵鎖的關節部分，發出噹噹巨響。我自問沒有余滄海打折劍身的掌力，也沒有岳不群斷人兵器的內勁，所以我針對鐵鎖最脆弱的環節，以己之強攻彼之弱。經我用劍柄、劍鍔一輪猛烈鑿打後，鐵鎖的活扣最終也被鑿了開來。
自從找到通道，我一直小心翼翼、步步為營，尤其那道石級，真個是一步一留神。因為我怕被焦宛兒說中，會出現好像地洞、飛箭之類的機關，豈料甚麼事也沒發生，害我白白擔心了一場。如今只剩下眼前一道鐵門，這鐵門仿似千斤重，我竟不敢將它推開，既怕觸碰即有高壓電流(幾忘了這個是武俠類ARPG)，更怕推門後裏面空空如也、甚麼也沒有！
我忐忑良久，才深深吸一口氣：「我來到群俠世界時本就孑然一身，師父給我這張藏寶圖，如果不是宛兒認得，和爛紙也沒分別……情況最壞便是一場空歡喜，我可沒損失甚麼啊！」頓了一頓，失笑道：「所以說『希望』是最傷人的東西，本來無一物，何處惹塵埃？」
下定決心後，我用斷劍劍柄慢慢推開鐵門，以防裏面還有甚麼機關，可幸直到最後都風平浪靜。「踩中某塊石板便會引出飛箭；緩緩合起來把人壓扁的牆壁……或許對於古人來說，這些機關都有點難度吧！其實建造一口假井，把通道設置於井底，再引水將其淹沒，這偽裝功夫已很了不起，大概用不著設置其他機關吧？」
鐵門後面是一間二三十尺見方的斗室，斗室四面牆壁、頂部及地面均鋪以青石板。我高舉火把照亮四周，只見斗室盡頭堆放著幾個大鐵箱，心頭不自禁的一陣狂跳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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＜……未完．待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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