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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拾貳.第一一三回 穩局勢又玠拒插手

 

慕容復尚未回答,胡斐已說道:「信中曾用『貴幫』稱呼丐幫,所以寄信人不會是丐幫中人。此事既牽連少林、丐幫,我以為有可能是少林高僧!」

胡斐一向聰明,他的推斷果然頭頭是道。我腦筋一轉,也說道:「如此一來,『喬君』當指丐幫現任幫主、與慕容兄齊名的喬峰,至於『郭世兄』、『郭夫人』則是郭靖郭大俠及其夫人黃蓉。只是……『雁門關一戰』又是甚麼?怎麼喬幫主竟是『非我族類』了?」

我們一起望向慕容復,慕容復卻沒有直接回答,反而說道:「這封信要如何處理,還是先聽我把來龍去脈都說一遍吧!我所以得聞此事,全因天台山智光禪師而起……數月前,我到天台山禮佛,順道拜訪智光大師,誰知道大師身體抱恙,竟有半月閉門不出。我與大師相交多年,得以進禪房探視,只見大師在禪床打坐,卻是油盡燈枯、已在彌留之間,過不了多久便告圓寂。大師臨終前,我一直相陪在側,期間他曾經迴光返照、靈台清明,向我道出三十年前一件虧心事,這才終於了無掛礙,在我眼前坐化。」

「嗄?原來是那位智光和尚做的虧心事?」胡斐搖頭說道:「智光和尚是甚麼人?這封信就是他寫給洪七公的?」

「智光大師的名頭在武林中並不響亮,尤其我們這輩很少能夠聽到他。二十年前,浙閩兩廣一帶瘴疫肆虐,百姓病死不計其數,智光大師發大願心,遠赴南洋採集異種樹皮調製靈藥,又親到疫區救死扶傷,結果疫情受到控制,他自己卻大病兩場、武功全失,所以大家對他都是非常欽敬。」

胡斐啊聲道:「他可能為了贖罪,才會捨身救人!」

慕容復點點頭,說:「豈止於此,智光大師坦然相告,當年他所以出家為僧,就是抵不住良心責備,希望以佛法化解自身罪孽!」

李思豪嘆了一聲:「如此一來,這位智光禪師一直內疚不已,先不論他後來做的許多善事是否足以補償當年過失,我以為單是這份愧疚,亦應該得到寬恕。」

我想起了甚麼,說道:「慢着!喬峰呢?甚麼喬峰『非我族類』、『其父其母死於漢人之手』,這才是最關鍵吧?更何況智光大師中途在天台山出家,這件事又怎會牽扯到少林派身上?所謂撼動武林的秘密,似乎並非應在智光大師身上啊!」

慕容復又點了點頭,把事情始末娓娓道來,「易兄弟所言不差。其實這封信並非出自智光大師之手,他只是在圓寂前向我說了個梗概,後來我循別的途徑取得書信,引證了智光大師的臨終之言……而信裏提及『雁門關一戰』,便是三十年那樁虧心事了。

「正確來說,該是三十一年前……不知哪裏傳出的訊息,指當時尚未滅國、時常侵我國土的遼人暗中派遣高手潛入宋境,意欲偷襲少林派,摧毀中原武林根基。得訊之人以為危機迫在眉睫,立即前往嵩山報信,同時向就近武林同道求援。中原豪傑都覺此事非阻止不可,聞說遼人取道雁門關,便分成數起兼程趕去,至於消息真偽,卻是無暇考證了。

「第一撥人馬趕到雁門關外亂石谷旁,果然與一伙遼人碰個正着,雙方立即起了衝突。那一戰的情況,智光大師並未詳述,總之教他三十年後仍然膽戰心驚,不能言語……一戰下來,二十餘名中原武人只死剩四個,更被對方生擒……」

聽到此處,胡斐和李思豪均是輕噫一聲,沒想到韃子不只精於打仗,就連武功也有獨到之處,難怪他們敢到中原撒野。慕容復嘆氣道:「其時我聽智光大師說到這裏,也是十分意外……雖說是倉卒成軍,但作為第一撥先鋒,集合了江湖上第一流的好手,好像萬勝刀王維義、地絕劍鶴雲道人、鐵塔方大雄、丐幫副幫主汪劍通等,都是當年中原武林頂尖兒的人物,他們大都在這一戰中殉難……」

李思豪插口說道:「慕容兄,我雖然長居關外、與中原未通消息,但你剛才說的若真有其事,理應轟動整個武林,我又怎會完全沒聽說過?」

「你們聽下去就知道了!」慕容復又是一聲長嘆,「其實那些遼人只是一般契丹勇士,甚至稱不上會武功……最初雙方短兵相接,遼人登時死淨死絕。這時候有男女兩人策馬而至,女的手裏還抱着嬰兒。雙方二度交鋒,萬料不到那男的武藝竟是超群,中原群雄無一是其對手,給殺了個人仰馬翻;更沒料到如此身手的一個健者,身旁女伴卻絲毫不懂武功!中原群雄上前圍攻,哪有餘暇去分男女老幼,反正一齊招呼,也不知哪個先向女子出手,一刀便將她殺了,就連懷裏嬰孩都掉到地上去。」

胡斐又是一聲低呼,慕容復續道:「那遼人起先還不願傷人,但見妻兒出事,登時紅了眼睛,放手大殺……王維義、鶴雲道人等高手逐一戰死,只剩下兩名武功最強的領頭人物,也被那遼人點穴制住……此外還有兩人重傷倒地,後來撿回性命,其中一人便是智光大師了。

「那遼人大獲全勝,以寡敵眾一舉擊倒好像汪劍通、鶴雲道人等許多好手,但因妻兒被殺,竟是痛不欲生,終於在亂石谷旁刻石留字,然後抱着妻兒屍首跳進谷中自盡……此時竟有奇事發生,一聲嬰啼自谷中傳來,接着一件物事從下面飛上,落到被點穴道的汪劍通身上。智光大師從死人堆中爬起,走到汪劍通身旁一看,卻是那遼人的兒子,正自哇哇的哭個不停。嬰孩在母親被殺時給摔落地上,大概因此閉住了氣門,那遼人摸不到他的鼻息,滿以為妻兒俱喪,於是投崖自盡,不想嬰孩經受震盪,登時活了過來。也虧那遼人身手了得,急墜之際仍能準確無誤地將兒子擲回崖頂,終於保全了兒子性命。

「據智光大師所言,包括汪劍通和另一位帶頭人在內的四個倖存者,也曾想過斬草除根、以絕後患,但四人都是血性漢子,又怎能以一指之力加諸嬰孩身上?帶頭人更懷疑那遼人是否衝着他們而來……四人商議過後,決定趕返少林問個清楚明白。」

「難道……」胡斐倒抽一口涼氣,「難道他們竟錯殺了好人?」

慕容復嗯了一聲,說:「當年宋遼勢成水火,對我漢人而言,遼國哪有好人?但契丹武士潛入宋境的信息畢竟子虛烏有……那報信人不知是何居心,更從此消聲匿跡!雁門關外、亂石谷旁這一戰,敵我雙方死傷均眾,到頭來竟是白打一場,傳張出去不被當成笑話才怪!為顧存犧牲了的義士的顏面,也不想再引起無謂的紛爭和仇殺,帶頭人和汪劍通決意把此事一筆抹掉,另外向死者家屬捏造理由推搪過去,憑着帶頭人的名望,倒是無人起疑。漸漸地中原武林都將之遺忘,又玠兄沒聽說過實不足為奇。」

「那嬰孩呢?」李思豪追問道:「智光禪師他們真的肯放過嬰孩不殺?」

我對原著的事態發展隱約有些印象,正自思索,慕容復已回答道:「先不論漢胡之別,嬰孩父母好歹也是死於其手,帶頭人不願再添殺孽,便在嵩山腳下覓了一戶農家,將嬰孩託付他們。那對夫妻膝下猶虛,自是一口答應。帶頭人盼那嬰孩成為一個腳踏實地、善良正直的老百姓,也算稍稍彌補自己的過失。」

李思豪眉頭一緊,問:「那對夫婦姓甚麼?」

慕容復嘴角牽了牽,答道:「又玠兄已經猜到了……收養那嬰孩的老農姓喬,那嬰孩便是喬峰!」

我和胡斐雙雙啊的一聲叫了出來,我背向後靠,忍不住喃喃唸道:「咁又真係冇乜驚喜噃……」胡斐本來甚是醒目,但這結果太也驚人,即便他已隱約猜到,心底裏卻不願承認。但慕容復說得十分明白,胡斐唯有嘆道:「所以信中才有『喬君非我族類』之語……我雖未見過這位丐幫幫主,心裏其實很佩服他,不想竟是一個胡人!他自己還不知道吧?」

「胡人又怎麼樣?」李思豪搖頭道:「我與阿一破壞福康安的掌門大會,又準備趕去襄陽參與抗蒙大業,全因滿洲韃子意欲毀我中華文化,蒙古韃子企圖侵我大宋國土!『韃子』兩字固有詆毀之意,更有人稱之為清狗、蒙古狗,但是滿、蒙二族真的沒一個好人?就在雁門關一戰後沒多久,遼國竟為蒙古所滅,侵我大宋者換上蒙古人……三十年過去了,契丹人成了亡國奴,我們漢人對他們已沒以前那般仇恨啦。」

「又玠兄所言極是,但丐幫畢竟為天下第一大幫,竟由一個胡人執掌,而且幫中無人知曉,實在說不過去……」慕容復取回信箋,說:「這信中不但提到『非我族類』的老生常談,還提醒我們喬峰與中原武人有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,他要是知悉真相後生出異心,就像帶頭人所說,中原武林危矣!」

「這封信真是那位帶頭人所寫?他到底是誰?」胡斐問道。

「論武功、論名望,說這人與四絕齊名亦不為過。當日得到遼人入侵的訊息,只因找不上行蹤飄忽的洪七公,才由汪劍通頂上──洪七公甚是俠義,但性喜逍遙,大部分時候均把幫務交給汪劍通處理。可惜汪劍通活不長久,他在雁門關一戰所受的內傷始終無法治癒,苟延殘喘了好幾年,終於一命嗚呼,而帶頭人這信亦只能直接寄給洪七公了。」

「慕容公子,這帶頭人……」胡斐語氣已很不耐煩。

慕容復打了個哈哈,終於答道:「帶頭人乃係曾參與第一次華山論劍、少林派史上最年輕的羅漢堂及達摩堂首座、現任少林方丈玄慈大師!」

我搔了搔後腦,苦笑道:「真係冇乜驚喜囉!」

李思豪白了我一眼,說:「慕容兄,我的想法始終不改,如果可以毀去此信,絕對是我中原武林的福氣、毀此信者功德無量!」

慕容復啊聲問道:「此話怎講?」

「雖云天理循環、因果業報,」李思豪說:「若是報應來了,人力豈能回天?但時辰未至,我們又何必多此一舉?此事埋藏多年,一直相安無事,玄慈大師忝為少林方丈,素為人所景仰;喬幫主立下諸般功勞,亦教大家心悅誠服。如果此事曝光,兩人勢將遭受牽連……失去這兩位領袖人物,武林正道必定元氣大傷!」

「殺人本應償命,」胡斐也改了主意,附和着李思豪說:「但對喬幫主而言,不知道真相或者更好……犯錯的是玄慈和尚、智光和尚等人,喬幫主可沒做過甚麼,公開此事未必讓玄慈和尚身敗名裂,喬幫主反會因其胡人身分而受到刁難!」

慕容復收起信箋,淡然一笑道:「兩位所言不差,是我太過魯莽……當初聽到智光大師的遺言後,我十二分替喬幫主父母不值,覺得當日帶頭的玄慈方丈須為此負責,又以為隱瞞此事有欠光明正大……出家人大打誑語,豈能讓他繼續領袖武林?至於喬幫主以胡人身分領導丐幫是否適合,武林自有公論……既然你們都這麼說,也許守住這秘密真要更好!」

我們前來參合莊,原本只為拜訪慕容復,沒想過會聽到這麼一件驚天秘聞,但說了半天,還是覺得應以穩定為首要考慮因素,所謂一動不如一靜,以不變應萬變。這種思維其實跟當年玄慈、汪劍通等人的處理手法如出一轍,他們決定掩埋雁門關一役,將死淨的喬峰當成漢人養育……無論我們對當日的事情有何感受或看法,至少沒想出比這更好的法子。

胡斐還在唏噓不已,我乾咳一聲,說:「那慕容兄是否願意陪我們到西湖一行,拜訪那江南四友?」

慕容復帶着歉意輕輕搖頭,「這封信牽連甚廣,就算要銷毀,也得做些善後功夫。智光大師所以跟我提起此事,本來就有懺悔之意,將這三十年的鬱結說出來後,終於含笑而逝;保管此信的人也抱着同樣心思,盼假借我手公開這個隱秘,好讓他不用再負守秘之責……我得再去找他一趟,給他痛陳利害。」

我對這封信的由來有些好奇,卻不好意思追問下去──換成廿一世紀現實世界,保護消息來源可是傳媒操守和執法誠信!但我還是忍不住猜測:收信人本是洪七公,又不會是洪七公親手交給慕容復,到底是誰代洪七公保管此信?我對群俠世界的認知加深了,也不可能知道個別幫派的底蘊,譬如丐幫,我到今天才知道曾經出了個副幫主叫汪劍通!至於其他,好像郭靖夫婦為洪七公僅有兩個名正言順的徒弟、分別得到降龍十八掌和打狗棒法的真傳;郭夫人黃蓉接掌丐幫超過十年,幾年前才將幫主之位傳給喬峰;喬峰由三袋弟子扶搖直上,短短時日便繼任幫主,卻從未受過質疑,皆因他堪稱丐幫史上立功最多、聲名最著;丐幫有掌棒、掌缽兩大龍頭,傳功、執法兩位長老,加上副幫主合稱「丐幫五老」,另加四位散秩長老,便又稱「丐幫九老」……這些都是人所共知的事,沒聽說過才怪。

如果說這信由郭靖夫婦或丐幫九老交給慕容復,我很是懷疑──慕容復說過丐幫裏面沒多少人知道喬峰身世,而根據書信內容,洪七公認同玄慈等人的做法之餘,更對喬峰十分看重,這才惹起玄慈疑慮。洪七公雖然讓位給黃蓉,他在丐幫的地位卻是有增無減,郭靖夫婦及丐幫九老怎會與他唱對臺戲,將喬峰是契丹人的秘密公諸於世?

「此外,我還要追查夜襲聽香水榭的那夥人,看看他們是甚麼來歷,我姑蘇慕容絕不是好欺負的……」

的確,阿朱、阿碧再聰明機智,若沒有我們幫忙,昨晚已被人擄去,拿來威脅慕容復了。李思豪嗯聲說道:「對方既然有備而來,未必就此罷休,慕容兄自當小心為上。」

慕容復點點頭,忽然聽到腳步聲,便知道有人正穿過走廊,向書房這邊走來。慕容復走過去拉開門板,阿碧剛好站在門外,舉起右手想要敲門。慕容復向我們透露之事太過重大,早叮囑過阿朱、阿碧不要前來打擾,便皺眉問道:「怎麼了?」

阿碧吐了吐舌頭,「公子爺,耐末嚇煞人的,有啥事哉?表小姐來了,在前頭和阿朱姊姊講得交關鬧熱,伊板要我來喚公子爺!」

慕容復點點頭又搖搖頭,「我自理會得……你沒跟表小姐說,我正在和朋友商談要事?她就不能再多等片刻麼?」

阿碧笑道:「表小姐牽記公子爺啦!我叫伊喫杯茶來,伊就是心急……伊講,知道昨晚與易公子俚篤造孽的是誰啊。」

慕容復眉頭輕揚,答道:「你回去告訴表小姐,我這就來了。」

李思豪站起身,說:「既然慕容兄無暇與我們同往臨安,此刻又有家眷到訪,我等還是先行離開,來日在襄陽再……」

慕容復擺擺手,笑道:「前次又玠兄來到我參合莊,我已想向你介紹介紹……我這位表妹是個奇人,她雖然不習武藝,但對江湖上各門各派的武學知之甚詳、如數家珍。她許是聽了阿朱阿碧敘述,從而推斷出昨晚伏擊你們的人的底細……她既說知道,該是十拿九穩,諸位不妨同去參詳一下!」

聽得有此奇事,胡斐覺得非常有趣,「我識得一人,她乃毒手藥王關門弟子,天下間有毒之物,沒有她背不出來的……然而武術之道博大精深,豈是熟讀幾本毒經便可相比?」

李思豪搖頭似是不信,「你說這位姑娘對天下武學瞭如指掌,自己卻沒有練過功夫?天底下哪有這種事情?」

慕容復笑道:「現在就有一個活寶等着你們去認識……她非但沒學過武功,簡直有點鄙視,常嫌棄我們在外打打殺殺,說甚麼不文明……但她終日屈在家裏百無聊賴,於是走去我參合莊的『還施水閣』與她家曼陀山莊『琅嬛玉洞』翻書,七、八年下來,幾乎全被她看了一遍。我們習武之人,每翻開一頁武功秘笈,總得練個十天半月甚至一年半載,一套功夫要練到家,沒有三五七年不能成事。但我這個表妹只看不練,所需時間便極少,加上她記性甚佳,又有點小聰明,倒成了武學上的趙括!」

胡斐和李思豪均沒聽明白,倒是我熟讀歷史,動動腦筋便即恍然,哈哈笑道:「你說她紙上談兵……當真貼切之至!」

胡斐搖頭道:「看來我得學學大哥,閒時多讀點書成行呢。」

慕容復領着我們出了書房,說:「這『紙上談兵』四字也不是貶語,儘管不能拿來真打,臨敵時提場也來不及,但所謂『知己知彼』,還是很有作用,我們這就去聽聽她怎說。」

其實我有些疑問,不好意思直接問慕容復,又沒機會私下問李思豪,唯有保持沉默了。慕容復是原著裏的重要人物,就連我都記得一些和他有關的情節,當中包括電視劇改篇的橋段……反正遊戲開始已了一段時間,受到玩家行動和NPC自行思考的影響,群俠世界朝着未知的方向發展,比我更熟悉原著亦未必有用。不過,至少不用像我這般無知吧。

我有甚麼疑問,暫且按下不表。我們一行人返回偏廳,只見那裏坐着一個穿藕色紗衫的女郎,正在跟阿朱說話,侍劍和琴兒則站在旁邊相陪。這女郎身形苗條,長髮及腰,用一根銀色絲帶輕輕挽住;那副容貌美麗是不用說的,神態端莊中帶有稚氣,看來約莫十八九歲年紀。

她抬頭看見慕容復,兩頰紅了一紅,待見到我們幾個,更羞得低下頭去,小聲喚道:「表哥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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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……未完.待續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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